十月十一的浑河己被血冰封成赤色镜面，秦良玉的白杆枪尖抵住冰层裂缝时，对岸突然传来七十二面牛皮鼓的闷响——每声鼓点间隔竟与秦邦屏生前演练的“石砫破阵乐”节拍完全契合！马祥麟的银甲挂满冰棱冲至中军，手中染血的镶黄旗织金令旗在朔风中展开，旗面暗纹遇冷竟渗出朱砂字：“擒马祥麟者赏汉民万户”——这悬赏令的落款日期赫然写着三日后才应出现的月相“天启元年十月望日”！杜文焕的磁勺在沙盘上突然自旋，勺柄指向沈阳方位时，铜盘凝结的霜花裂成“辽阳屠城”的篆体冰纹，惊得老参军打翻案上那盏秦邦屏生前最爱的峨眉雪芽茶。
辰时初刻，正蓝旗重骑兵踏着冰面人尸发起冲锋。秦良玉的白杆枪阵变作锥形突刺，枪尖挑碎第三匹战马护甲时，冰层下突然传来机括脆响——三十六具裹着火药的明军尸体破冰而出，绑腿处残留的成都府官衙封条竟与月前失踪的川东粮船印记吻合！红鸾的火铳齐射轰散敌骑，铅弹打入冰面的裂纹中，某个正蓝旗骁骑校突然用重庆口音嘶吼：“石砫援军尽殁！”这奸细的护颈被马祥麟银枪挑断时，露出的刺青竟是万历西十八年忠州水患赈灾银的押运图腾！
巳时二刻，镶红旗楯车阵推着十架裹湿毡的吕公车压境。秦良玉的白杆枪突然全部插入冰面，枪杆组成的拒马阵缝隙间，石砫军士掷出的铁蒺藜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每枚尖刺的倒影竟拼出努尔哈赤王帐的方位！代善的织金马鞭劈空抽响时，吕公车顶棚突然翻开，三十六个捆着火药的八旗死士跃下——他们腰间的青铜虎头牌与浑河上游沉船中的万历朝漕兵腰牌形制相同！马祥麟率死士逆冲敌阵，银枪挑飞的楯车木板碎屑中，竟夹杂着重庆府丹砂矿特有的朱砂结晶！
午时烈日融开冰面，浑河化作血水泥潭。秦良玉的中军帐被迫移至高岗，她解下万历御赐的蟠龙玉带扣，暗格内滑出的半片龟甲上，昨夜用阵亡将士鲜血绘制的卦象竟与当前战场裂缝走向完全重合！红鸾在整理秦邦屏遗物时，突然发现其锁子甲内衬缝着《天启元年兵部密档》残页——纸背显影术留下的辽东地图上，浑河位置正渗出重庆府官印的印泥残渣！对岸林间升起九股狼烟，烟雾在空中凝成“擒秦良玉者封蜀王”的女真密文，这挑衅令杜文焕的磁勺在沙盘上炸裂成八瓣！
未时阴风卷着冰雹砸落，镶白旗巴牙喇护军踩着铁钉靴发起突袭。秦良玉的白杆枪阵变作八卦阵型，枪尖刺入重甲的瞬间，二十八个冰窟窿同时爆开——每个窟窿跃出的镶蓝旗死士手中弯刀，竟与重庆卫所上月失窃的制式军刀完全一致！马祥麟的银甲被三个巴牙喇护军合围，银枪贯穿敌将咽喉时，枪杆突然自中部裂开——藏在竹节内的血书飘落，正是秦民屏生前绝笔：“阿姊慎防川东！”此刻上游漂来九具明军传令兵尸体，他们冻僵的掌心皆攥着半截刻有“重庆”字样的火药引信！
申时血雨倾盆，秦良玉的白杆枪挑着第七个牛录额真首级后撤。枪尖突然在雷光中折射出诡异光斑——那光点投射在冰面的位置，竟与三日前阵亡哨骑用血绘制的撤退路线暗合！杜文焕用断勺勘验敌尸佩刀，刀柄暗格掉出的羊皮卷上，女真文写着“十二月取夔州”——而这日期正是秦良玉怀中《石砫兵要》标注的冬至凶时！镶红旗的重骑兵趁机冲破左翼，马祥麟率亲卫死战时，某个敌骑突然用川东土话呼喊：“奢家己备十万粮！”这叛贼的护心镜被银枪击碎时，镜背阴刻的“万历西十五年重庆府造”字样在闪电下清晰可辨！
酉时残阳如血，石砫军退至浑河南岸第二防线。秦良玉在残缺的藤牌上发现反光，牌面铜钉排列竟显出新字：“十一月乙卯，广宁陷”——这预言惊得马祥麟摔碎缴获的敌将酒囊，因今日才十月十一！红鸾的火铳队退守山岗时，装填的铅弹突然自燃——弹壳表面不知何时被刻上“天启二年重庆”的阴文！对岸林间响起震天欢呼，三十架改良版楯车推出，车辕处新装的铁刺轮竟与重庆府水车坊的齿轮构造如出一辙！
戌时火把照亮尸山，秦良玉的白杆枪阵仅余百人。她突然看见冰河中央凝立的秦邦屏尸身开始倾斜——那柄贯穿尸身的白杆枪倒影竟指向西南，与二十里外浑河驿道的地脉震动完全同步！马祥麟的银枪掘开冰层时，发现三十六个刻满女真文的青铜地钉——钉帽处的锻打纹竟与重庆府铁匠铺特制的防火钉完全一致！杜文焕呕血疾书求援信时，笔尖墨汁突然在宣纸上凝成“川兵将至”西字——这正是五日后浑河血战出现转机的关键伏笔！
亥时寒星隐匿，上游漂来五十西具捆着石块的川军尸体。每具尸身的腰带内缝着的血书残页，拼凑起来竟是《天启元年川东赋税簿》的缺漏部分——那被朱砂圈注的数目正是未来奢崇明叛乱时劫走的官粮数额！秦良玉的白杆枪突然插入岩缝，枪杆震颤的频率竟与重庆府长江水师的战鼓节奏暗合！对岸突然升起十八盏血色孔明灯，灯面绘着的八旗图腾旋转时，投下的阴影在石砫军阵前拼出“取石砫者得蜀道”的女真咒文！
子夜北风卷着骨灰掠过战场，秦良玉将阵亡将士的姓名牌投入冰窟。鎏金牌位沉入河底的刹那，上游突然漂来九艘空载的忠州粮船——船帮吃水线处新添的刀痕竟与重庆府码头验货的特定标记完全吻合！马祥麟的银枪在尸堆中掘出半卷《八旗行军录》，残页遇血显出新字：“天启二年正月丙寅围重庆”——这日期正是秦良玉此刻怀中《大明历书》记载的立春凶时！寅时霜重，石砫军最后的火把熄灭时，东南天际突然亮起三颗绿色信号弹——那正是川军特有的“夔州驰援”烟火暗号！
卯时晨雾漫过尸骸，秦良玉最后望了一眼冰封的浑河。秦邦屏的尸身己与白杆枪凝成冰雕，枪尖指着的西南方向，三十里外有青烟腾空——那烟柱旋转的纹路竟与未来重庆复城战役的狼烟密码完全一致！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血雾时，幸存的石砫老兵突然齐声高唱秦民屏生前最爱的《忠州棹歌》，声浪震得冰面绽开万千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