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的白杆枪刺破海龙屯最后一道铁闸时，杨应龙正将《杨氏谱牒》塞入嫡子杨朝栋口中。这播州土司用祖传苗刀剖开亲儿脊背，剥下的整张人皮上竟用朱砂写着《东厂密约》，条款间“岁贡白杆兵首级三百”的字样还沾着丘乘云的鼻烟渍。阿蛮的骨笛吹裂屯顶烽燧，十二面青铜傩面随坍塌的望楼坠入深涧，面具背面暗刻的《矿脉分布图》在火光中显形——标注的十七处秘矿全在石砫境内，矿洞入口竟与马千乘生前设立的哨卡重叠！
“平播第一功当属马宣抚！”李化龙的帅旗插上屯墙时，旗杆突然迸裂，藏在空心杆内的三百封《诬告密信》如雪片纷飞。秦良玉的钩镰枪挑起信纸，火油浸透的《石砫通敌证词》遇火星燃成凤凰状，将杨应龙逼至祖庙废墟。阿蛮撕开敌军俘虏的藤甲，甲胄内衬的《东厂调兵符》遇血显形，符上“万历二十西年霜降”的日期，正是马千乘奏请开采忠州矿脉的奏折被截之日！
杨应龙的金丝软甲在混战中碎裂，露出贴身的《播州东厂往来账》。这羊皮账册的缝合线竟是马千乘诏狱铁链熔铸的铜丝，每一页的红利数额都用白杆兵阵亡人数折算。秦良玉的软剑劈开账册，夹层里掉出半枚司礼监牙牌——正是当年丘乘云安插在马府的细作腰牌，牌面编号对应的番子，此刻正被阿蛮的獴子群撕咬于赤水河滩！
当屯内粮仓燃起冲天大火时，杨应龙突然跃上祖庙铜鼎。这尊祭祀蚩尤的礼器底部暗藏机关，转动时喷出的毒烟竟与马千乘狱中所中蛊毒同源。阿蛮的银针刺入自己眉心，以血为引催动雷公山秘术，十二个佘族祭司突然跳起踩踏仪式，他们手中铜铃的声波竟将毒烟逼回鼎内。李化龙的白杆亲兵趁机掀翻铜鼎，鼎腹内壁赫然铸着《诬陷马氏十策》，每条计谋都对应东厂销毁的《矿税清册》页码！
申时三刻的暴雨倾泻如注，杨应龙退守藏宝密室。他疯狂撕扯墙上的《播州疆域图》，画轴断裂处滚出十二颗东厂特制的震天雷——弹壳刻着的“忠”字编号，竟与三年前炸死重庆知府的凶器完全相同！秦良玉的白杆兵用缴获的藤牌结成盾阵，阿蛮的苗刀突然劈开密室暗门，刀锋挂着的火油罐炸裂时，火光映亮满室《平蛮将军委任状》——每张空白委任状的印泥，都是马千乘诏狱血衣浸泡所制！
“尔等可知万历二十年的矿税旧案？”杨应龙狂笑着点燃引信，密室内突然升起铁笼——笼中竟囚着当年忠州矿案的幸存者，每人锁骨都穿着刻有“石砫”字样的矿钉！秦良玉的嫁衣在气浪中翻卷如旗，她认出某个老矿工耳后的黎母山刺青，正是马千乘亲卫的标识。阿蛮的巫蛊仪式催动地脉震颤，十二根铁链突然从地底迸出，将铁笼拽入赤水河底——河面浮起的血沫中，竟显现出万历皇帝朱批的“马氏忠勇”残迹！
酉时的暮色染红赤水，杨应龙最终自焚于祖庙残垣。他的金冠在火中爆裂，冠内暗藏的《东厂平播密令》遇热舒展——绢帛上“纵杨灭马”的朱批与万历皇帝笔迹完全一致，但阿蛮用苗疆药水涂抹后，显露出丘乘云模仿御笔的墨渍年轮！秦良玉的白杆枪挑起燃烧的梁柱，火星溅落在《杨氏祖训》石碑上，将“永镇西南”西字烧成“赎罪万代”——碑底暗格弹开的机关里，整箱的《矿工卖身契》泛着血光，每张契约都按着马千乘平蛮时收缴的土司手印！
当平播大军清点战利时，阿蛮在废墟中发现密室暗道。三百步深的甬道尽头，铁匣内封存的《东厂播州盟书》竟用马千乘血衣裱糊，条款间“岁赐司礼监白银万两”的数额，全用白杆兵阵亡将士生辰八字加密。李化龙的帅印突然砸向铁匣，印纽磕出的火星点燃匣内磷粉，火焰在空中拼出丘乘云临终咒语——“石砫必亡”，却被秦良玉用马千乘遗甲兜住，反掷入赤水河化作“忠魂不灭”的涟漪！
捷报传至京师当夜，重庆卫突降冰雹。鸽卵大的冰粒砸穿东厂驿馆屋顶，梁上暗藏的《构陷备录》被冰水浸透显形——书页间夹着的杨应龙谢恩表，字迹竟与二十年前弹劾张居正的奏折同源！阿蛮的獴子群刨开驿站马槽，槽底埋着的铜管里藏着半封血书——正是马千乘狱中咬破手指写的《平播策》，每个字都被丘乘云用朱砂篡改成“反诗”！
万历皇帝的封赏圣旨抵达时，秦良玉正将马千乘衣冠葬入赤水河。御赐的丹书铁券突然坠地，券面镌刻的《平播功臣录》在河水中褪色，露出底层用苗文密写的“功高震主”警告。阿蛮的银耳坠射向对岸峭壁，击落的岩层里露出半截青铜弩机——这万历二十三年工部拨给石砫的军械，编号竟与杨应龙铁炮上的铭文首尾相接！
当白杆兵班师经过娄山关时，秦良玉突然勒马回望。被战火熏黑的“平播第一关”碑文突然剥落，石芯里出成捆的《矿税催征令》——每张盖着司礼监印的公文下，都压着杨应龙进贡的朱砂矿样。阿蛮的苗刀劈开石碑，碎石滚入深涧的回声中，隐约传来辽东方向的马蹄声——但此刻无人知晓，这道血染的凯旋之路，将在二十年后通向浑河畔更刺骨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