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踉跄着踩碎一片青铜甲片,耳边回荡着锁链绷断的余韵。
那些钻出甲片缝隙的发光根须突然集体转向,如同朝圣者对着西北方的雾墙叩拜。
他握紧造化玉碟碎片的掌心渗出冷汗,碎玉边缘正在与体内沸腾的灵根气海共振。
"轰!"
云层深处传来雷鸣般的震动,整片山谷的雾气突然凝结成冰晶。
秦墨瞳孔骤缩——这不是自然结霜,而是化神境强者灵力外泄的征兆。
他猛然抬头,看见东南天际有血色云纹在翻涌,那是古族特有的追魂印。
"来得真快。"少年扯下染血的麻布头巾,将玉碟碎片按在眉心。
灵根气海中尚未炼化的金血突然沸腾,在经脉中炸开万千星芒。
这是他昨日在青铜棺椁间领悟的秘术——以神血为引,借时空裂隙瞬移。
冰晶在他脚下碎裂成蝶翼般的纹路。
当第一滴血珠从嘴角溢出时,秦墨的身影突然虚化,原地只留下片片飘落的青铜锈屑。
三十丈外的雾墙泛起涟漪,少年从虚空中跌出,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结满冰棱的枯树上。
"咳..."他抹去唇边血渍,发现手中玉碟碎片竟与树干上的冰纹产生共鸣。
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此刻在造化玉碟映照下显露出真容——竟是太古神文写就的"玄冰禁域"西字。
身后传来积雪塌陷的轻响。
秦墨浑身肌肉绷紧,时空灵根自发运转,方圆十丈内的空间波动尽收识海。
七道幽蓝剑光从不同方位刺来,却在触及他衣角的刹那诡异地扭曲了轨迹。
"何人擅闯玄冰宫?"
清冷的女声似碎玉投冰。
秦墨转身时,看见十二名白衣女修持剑结阵,她们足下的积雪正以某种玄奥轨迹流转。
更令他心悸的是悬在众人头顶的冰魄轮——那件准仙器散发的寒意,竟让时空灵根的运转都迟缓了三分。
"在下误闯贵地,实乃..."话未说完,秦墨突然闷哼一声。
灵根气海中的金血不受控制地翻涌,在他右手指尖凝成半透明的时间漩涡。
这是神血与时空灵根共鸣产生的异象,昨日在青铜棺前也出现过类似征兆。
女修们的剑阵突然紊乱。
秦墨看到她们皓腕上的冰晶镯同时炸裂,碎屑在空中凝成无数冰棱镜。
每面镜中都映出他身后的异象——那道持剑的裂影正在与本体逐渐分离,断剑纹饰与玄冰宫檐角的风铃产生诡异共振。
"退下。"
霜雪簌簌而落。
秦墨看着从宫门走出的白衣女子,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一步一莲华"。
玄冰宫主曳地的裙裾扫过之处,冰晶自动凝结成曼陀罗花纹。
她眉心的冰魄印记与秦墨额间尚未消退的神血咒印,竟在虚空中碰撞出细碎的金蓝火花。
"古族要杀的人?"宫主的目光扫过少年染血的矿奴服,在触及他指尖未散的时间漩涡时微微凝滞。
她抬手制止想要说话的侍从,腕间银链发出碎雪般的轻响:"可知玄冰宫规第一条?"
秦墨突然单膝跪地。
不是行礼,而是体内沸腾的神血正与某种亘古寒意激烈对抗。
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时空灵根自发在周身织就透明的时空茧:"凡擅闯者..."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宫主腰间悬挂的冰魄突然泛起绯色,那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异变。
秦墨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细小冰晶,每颗冰晶里都映着两人对视的身影——这个发现让他喉头发紧,那些在矿洞中磨炼出的警惕心,此刻竟被某种陌生的悸动凿开裂缝。
西北方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巨响。
秦墨猛地转头,看见天际倒悬的青铜城郭正在缓慢旋转,城垛缺口处探出的断掌己经凝结出半截手臂。
更可怕的是,古族长老的血色云纹己逼近至五里之内,沿途冰原正在融化成猩红血沼。
"请宫主屏息。"
秦墨突然伸手扯开衣襟。
他胸口浮现的时空印记与造化玉碟碎片同时发光,在两人之间撕开一道微型时空裂隙。
这是极度冒险的举动——若对方稍有敌意,此刻便可顺着灵力链接重创他的元神。
玄冰宫主却抬起纤指轻点裂隙。
冰魄之力顺着时空脉络逆向灌注,竟将那道裂隙冻结成璀璨的冰棱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某个风雪夜:幼年的宫主跪在冰棺前,棺中女子面容竟与此刻的秦墨有七分相似。
"你..."宫主向来冷若冰霜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纹。
她袖中飘出的冰绫突然缠住秦墨手腕,却不是束缚,而是某种试探性的灵力交融。
当感应到少年灵根深处那缕熟悉的时空波动时,千年不化的冰魄道心,竟泛起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霜雾在玄冰宫主眸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倒映着少年指尖流转的时空漩涡。
她藏在广袖中的左手微颤,冰魄珠链发出细碎的脆响——三百年前师尊坐化时,这串镇宫之宝也曾这般震颤过。
"原来如此......"宫主突然屈指轻弹,秦墨腕间缠绕的冰绫骤然收紧,在他皮肤上烙下淡蓝色的玄冰纹。
少年闷哼一声,感受到灵根气海里翻涌的金血竟被某种极寒之力压制,"你体内有时空道痕。"
西北方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声,血色云纹己逼近三里范围。
秦墨正要开口,却见玄冰宫主突然拂袖转身,曳地长裙在冰面划出幽蓝弧光。
十二名女修同时结印,宫墙上沉寂千年的冰棱镜阵次第亮起,折射出的寒光竟将血色云纹逼退百丈。
"退至本宫身后。"宫主的声音裹挟着碎冰般的灵力,秦墨踉跄着跌入她周身三丈的冰魄领域。
寒意沁入骨髓的刹那,他惊觉体内躁动的神血竟归于平静,灵根气海中的时空印记与宫主腰间的冰魄珠链产生微妙共鸣。
古族长老的狞笑撕破天际:"玄冰宫要包庇神血余孽?"猩红血沼中升起九具白骨祭坛,每具祭坛都缠绕着与青铜城郭相同的锁链。
化神威压碾碎冰棱,却在触及宫主脚下冰莲时化作袅袅青烟。
秦墨看着挡在身前的白衣身影。
她发间垂落的冰晶步摇纹丝不动,仿佛天地崩裂也不能撼动这抹霜色。
少年矿奴服上的血渍在冰魄映照下泛着诡异金芒,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突然发烫——是造化玉碟碎片在共鸣。
"玄冰宫领地,轮不到血傀叫嚣。"宫主抬手的瞬间,整座雪山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秦墨看到千里冰层下浮起万千冰魄剑影,每一柄剑尖都凝结着能冻结时空的霜华。
他突然明悟,先前感应到的亘古寒意,正是这座活了万年的冰魄剑冢。
古族长老祭出血色骨幡,九具祭坛喷涌出腥臭血泉。
滔天血浪中浮现无数扭曲人脸,却在撞上冰魄剑阵的刹那凝成猩红冰雕。
秦墨瞳孔收缩——那些冻结的面容,竟与矿洞里失踪的矿奴们一模一样。
"找死!"宫主并指如剑,悬在天际的冰魄轮骤然分裂成九轮寒月。
秦墨腕间的玄冰纹突然发烫,时空灵根自发勾连起寒月中蕴藏的太阴之力。
当第一缕月光照在血色祭坛上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冻结的血奴冰雕,竟开始逆流着融化回三息前的状态。
古族长老暴退三十丈,左臂保持着结印姿势凝固在空中。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化神境的修为竟在时光回溯中不断流失。
玄冰宫弟子们的欢呼声似远似近,秦墨却盯着宫主微微晃动的裙角——方才那招"九曜逆时"抽空了方圆百里的灵气,她负在身后的指尖正在滴落冰晶血珠。
"滚。"宫主挥袖震碎冻结的血沼,古族长老化作血雾遁走的刹那,秦墨嗅到她袖中逸出的冷香裹着淡淡血腥。
少年下意识伸手,却在触及她衣角的瞬间被冰绫缠住手腕。
"此物予你。"宫主摘下鬓边冰晶步摇,断裂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凝成实质的月华。
秦墨接住的瞬间,步摇化作流光没入他腕间玄冰纹,灵根气海中顿时浮现出星图般的冰魄印记。
"这是......"
"玄冰宫的霜月引。"宫主转身走向宫门,积雪在她足下绽开朵朵冰莲,"持此印记,可感应青铜禁域方位。"她忽然停顿,飘散的青丝拂过秦墨染血的脸颊,"莫要死在寻棺路上。"
秦墨握紧仍在发烫的手腕。
西北方倒悬的青铜城郭正在降下血雨,那些被冻结的时空裂隙中,隐约传来与霜月引共鸣的波动。
他最后望了一眼宫门内飘动的素白帷幔,风雪中似有冰魄珠链的脆响久久不散。
三日后,秦墨在荒原古碑前驻足。
腕间冰纹忽明忽暗地指向东方,那里矗立着与青铜棺椁纹饰相同的兽首图腾。
当他把造化玉碟碎片按在碑文上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碑文中浮现的太古神文,竟与玄冰宫主那日冻结的时空裂隙中的咒文完全一致。
风雪掠过少年染霜的眉睫,怀中玉碟碎片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他猛然回头,看到天际倒悬的青铜城郭缺口处,隐约有冰晶步摇的流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