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在颠簸的虚空中睁开眼睛,后颈凸起的鳞片正将灼痛渗入骨髓。
他蜷缩在守墓人青铜罗盘幻化的结界里,指尖死死抵着混元珠——那枚自神墟禁地带出的珠子此刻正浮现出九道裂纹,每道裂缝里都游动着棺椁状的暗纹。
"你的脊椎在发光。"
玄冰宫主的声音裹着霜气,她广袖拂过结界外翻涌的血雾,露出左肩破碎的冰甲。
秦墨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投射在结界壁上的影子:七节脊椎骨如同燃烧的青铜锁链,每道骨节都穿刺着模糊的帝袍虚影。
"古族大长老丹田里的枷锁..."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混元珠突然迸发的青光将两人足下的青铜纹路映得通透,"和我的血脉诅咒同源。"
宫主冰魄剑突然发出清越颤鸣。
她凝望剑柄处黯淡的并蒂莲纹,霜雪般的长发垂落在秦墨染血的衣襟:"当年冰魄卫全军覆没时,我在雪原深处见过类似的青铜锁链——它们从阵亡将士的伤口里长出,把尸体拖入地底。"
结界外传来守墓人沙哑的吟唱。
血色漩涡深处浮现出破碎的青铜门,门环上缠绕的锁链竟与秦墨脊椎投影完全重合。
"我要再入太古。"秦墨撑着冰面起身时,混元珠裂纹中突然渗出金色血雾。
那些雾气在空中凝结成残缺的星图,其中三颗陨星正坠向青铜门裂隙。
玄冰宫主指尖绽开冰莲,将即将溃散的星图封入晶簇。
她垂眸望着晶簇中流转的光晕,突然将本命冰魄分出半缕注入秦墨心口:"三生池里照见过轮回的人,不该死在真相门前。"
九幽毒瘴在葬龙渊翻涌如潮。
秦墨握紧混元珠走在嶙峋石径上,时空灵根在瞳孔深处勾出淡金色纹路——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岩壁在他视野中褪去伪装,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咒文。
"左转第七步有噬魂阵残余。"他抬手拦住正要踏出冰莲的宫主,混元珠青光扫过苔藓覆盖的岩缝。
腐朽的阵纹在触碰珠光的刹那突然暴起,化作九条嘶吼的青铜蛇影扑来。
宫主剑锋未动,腰间玉佩却迸射冰魄玄光。
秦墨在蛇影被冻结的瞬间扯住她手腕疾退,时空灵根催动的金色涟漪在两人身后织成网罗——毒瘴中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他们方才立足处己塌陷成布满尖刺的深坑。
"你的手在抖。"宫主抽回手腕时,霜花顺着秦墨袖口蔓延到他渗血的虎口。
她瞥见少年锁骨下方新浮现的青铜棺纹,突然将掌心贴上他后心:"别动。"
沁骨寒意顺着经脉游走,秦墨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器碰撞的嗡鸣。
宫主本命寒气所过之处,那些蠢蠢欲动的鳞片竟暂时蛰伏,露出鳞下扭曲的太古神文。
"是噬主咒。"她指尖抚过秦墨脊椎第三节凸起的锁扣,冰魄剑气突然剧烈震颤,"当年冰魄卫统帅自爆元婴前...脊骨上也出现过这种铭文。"
瘴气深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秦墨猛然转身,时空灵根捕捉到百里外岩壁上转瞬即逝的青铜反光——那分明是古族长老特制的窥天镜碎片。
"有人在用轮回溯影术。"他压低声音,混元珠青光悄然笼罩两人。
宫主剑锋轻点地面,霜花沿着石缝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在三百丈外的毒潭边凝成冰晶假身。
暗处传来压抑的闷哼。
当假身被突如其来的青铜锁链绞碎时,秦墨看清了锁链末端闪烁的族徽——正是古族大长老本命法器独有的饕餮纹。
青铜巨门在葬龙渊尽头若隐若现。
秦墨按住疯狂震颤的混元珠,看着门环上盘绕的锁链自动解构成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封印着与他容貌相同的帝尸残影。
"禁制在共鸣你的血脉。"宫主突然按住心口,她注入秦墨体内的半缕冰魄正在融化。
少年脊椎上的枷锁突然发出裂帛之音,七道帝影同时睁眼的刹那,青铜门轰然洞开。
滔天威压中浮现出布满星痕的祭坛。
秦墨抬脚踏上第一级石阶时,后颈棺椁纹突然蔓延成完整的葬天之棺,将方圆十丈化作绝对领域。
"小心!"宫主冰魄剑斩断偷袭的青铜触须时,秦墨的时空灵根己解析出禁制核心。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混元珠上,九道裂纹同时迸发青光,在祭坛顶端照出悬浮的青铜钥匙。
暗处传来饕餮吞天的嘶吼。
当古族大长老的本命法宝撕开空间裂隙时,秦墨抓住宫主手腕纵身跃入禁制缺口。
时空乱流席卷而来的瞬间,他看见青铜钥匙上浮现出与自己掌心完全吻合的血纹。
宫主反手将本命冰魄凝成护心镜,在坠入黑暗前贴近秦墨耳畔:"记住,噬主咒爆发时,用我的寒气冻住第三根脊椎..."
他们的身影被青铜门吞没的刹那,九具帝尸残影突然齐声诵唱。
血色漩涡在祭坛中央缓缓成型,某种比太古更古老的存在睁开了眼睛。
青铜门后的世界充斥着粘稠的时空乱流。
秦墨在失重感中翻转身体,时空灵根骤然爆发的金芒刺破黑暗,将两人足下塌陷的虚空凝成青铜台阶。
"是九曜镇魂阵!"玄冰宫主突然扣住秦墨手腕,她腰间的冰魄剑映出两人头顶旋转的星图。
九道青铜锁链自虚空垂落,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半截星骸,陨石表面浮动的咒文与秦墨脊椎上的神文如出一辙。
秦墨瞳孔中金纹暴涨,混元珠的裂纹突然渗出缕缕血丝。
当最近的锁链裹挟着星辰碎片砸来时,他竟迎着罡风跃起,掌心青光凝成刀刃斩向锁链中段——那里恰好是星骸咒文与青铜神文衔接的破绽。
"左三丈,坎位!"他厉喝声未落,玄冰宫主的冰魄剑气己冻结那片区域的时空乱流。
青铜锁链在双重冲击下轰然断裂,坠落的星骸碎片却化作漫天火雨。
秦墨反手扯过宫主冰绡披帛,混元珠在两人周身织就青芒结界。
他额角青筋暴起,炼气境初期的灵力在强行催动下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这些星骸是十万年前被献祭的修士元神......"
话音戛然而止。
秦墨后背撞上青铜祭坛的刹那,七节脊椎突然刺破血肉,化作燃烧的锁链扎入祭坛凹槽。
玄冰宫主瞳孔骤缩——少年锁骨处的棺椁纹正在吞噬冰魄寒气,而他断裂的肋骨间竟浮现出完整的星图。
"别碰那些凹槽!"她挥剑斩断试图缠绕秦墨的青铜藤蔓,却发现自己的本命寒气正被祭坛疯狂抽取。
秦墨在剧痛中咬破舌尖,混元珠迸发的血光突然凝结成斧刃形状,将脊椎锁链尽数斩断。
祭坛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
两人跌落之处的地面突然透明如镜,映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棺群。
每具棺椁都延伸出锁链,缠绕着与秦墨容貌相同的帝尸。
"你的血......"玄冰宫主指尖拂过秦墨嘴角溢出的金血,冰魄剑气突然剧烈震颤。
那些溅落在祭坛上的血珠正沿着古老纹路游走,逐渐勾勒出残缺的太古铭文。
秦墨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时空灵根在颅内轰鸣。
当第二波青铜锁链破空袭来时,他竟闭目将混元珠按入胸膛——青光与金血交融的刹那,祭坛铭文突然活过来般爬满他的手臂。
"乾天位,七杀破军!"他猛然睁眼,指尖金血化作箭矢射向虚空某处。
玄冰宫主几乎同时掷出冰魄剑,剑气裹挟着箭矢洞穿星图核心。
整个空间剧烈震颤,青铜锁链如遭雷击般僵首,显露出后方布满裂痕的青铜碑。
碑文上流淌的暗金液体让秦墨浑身血脉沸腾。
他踉跄着撑住碑面,瞳孔中倒映出与自己脊椎神文完全对称的符文阵列:"这是......血脉禁制的解阵图?"
玄冰宫主突然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她霜雪般的长发无风自动,冰魄剑气在青铜碑表面凝成镜面:"有人在用饕餮吞天术窥视,是古族......"
碑文突然扭曲成旋涡。
秦墨尚未回神,玄冰宫主己揽住他腰身疾退,原先立足处被青铜巨爪撕开空间裂隙。
古族大长老枯槁的面容自裂隙中浮现,他手中饕餮纹铜镜正倒映着青铜碑全文。
"小友何不共享机缘?"沙哑笑声中,九条青铜蟒自大长老袍袖钻出,每条蟒首皆呈现不同形态的饕餮面孔。
玄冰宫主挥剑冻结三条巨蟒,却发现冰霜正被蟒身咒文转化为毒雾。
秦墨突然将染血的手掌按在宫主背心。
混元珠青光顺着她经脉涌入冰魄剑,剑锋迸发的寒气竟裹挟着时空乱流,将两条饕餮蟒首绞成青铜碎屑。
"碑文第七列!"他在灵识传音中厉喝。
玄冰宫主剑尖点地,霜花沿着特定轨迹蔓延,恰好触发青铜碑暗藏的禁制。
当古族大长老的铜镜映出完整碑文时,碑体突然迸射万千金针——每根金针都刻着噬主咒的逆文。
大长老狞笑着撕开第二道空间裂隙,却突然闷哼出声。
他枯瘦的手掌浮现出与秦墨相似的棺椁纹,饕餮铜镜表面更是爬满血色冰晶:"竟敢在噬主咒里掺入冰魄玄气......"
秦墨趁机拽着宫主跃向青铜碑。
两人身影没入碑文的刹那,他后颈突然传来椎骨碎裂的脆响——潜伏在血脉中的诅咒终于爆发,七道帝影自他伤口中挣扎而出,将追来的青铜蟒首撕成碎片。
玄冰宫主在时空乱流中翻转手腕,本命冰魄凝成锁链缠住秦墨腰身。
当少年脊椎第三节锁扣开始崩裂时,她突然贴近他染血的耳垂:"现在,冻住它。"
混元珠与冰魄寒气交融的瞬间,整个青铜碑世界陷入诡异的静止。
秦墨在冰封的剧痛中看清碑文真相——那些看似解阵的符文深处,竟藏着九具帝尸共同缔结的血契。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听见古族大长老撕裂虚空的咆哮,以及玄冰宫主本命法器碎裂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