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液体在青石缝隙里蜿蜒成河,倒映着饕餮浮雕猩红的瞳孔。
秦墨的靴底碾过黏稠液体时,脚下骤然浮起血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脚踝攀爬,又在触碰到时空灵根的刹那被震成齑粉。
“别碰这些血溪。”玄冰宫主鬓角的冰魄簪微微震颤,映得她耳后诅咒印记愈发妖异,“这是用饕餮胃液炼化的锁魂浆,沾上分毫便会蚀骨穿心。”
秦墨的指尖着腰间断裂的玉碟,那物件正发出滚烫的嗡鸣。
通道尽头的星云雾霭中,隐约有青铜撞击声穿透虚空,每一声都震得他血脉沸腾。
暗金色的流光自他瞳孔深处泛起,将西周琥珀液体映照成透明——无数冤魂在溪流中沉浮,皆是眉心刻着古族烙印的修士。
玄冰宫主忽然按住他的手腕。
冰霜顺着她掌心蔓延,将两人交叠的手冻成晶莹的茧。
“那些饕餮在吞吃灵力波动。”她压低嗓音,呵出的白雾凝成冰晶坠落,“把你的时空灵根压到气海最深处,像凡人一样呼吸。”
石壁上的饕餮浮雕果然开始蠕动。
兽首扭转时带起砂石簌簌,琥珀液体倒灌进它们咧开的巨口。
秦墨强迫自己敛去所有气息,却在抬脚的刹那踩中一片鳞甲——半截龙尾化石突兀地横亘在血溪中央,断面处还残留着漆黑的抓痕。
“葬龙陵的锢神链就是用来锁它的。”玄冰宫主剑尖挑起鳞甲,冰魄剑气刺入化石瞬间,整条通道突然剧烈震颤。
饕餮浮雕发出刺耳的尖啸,兽瞳中射出猩红光柱,将两人笼罩在交织的血网里。
秦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时空灵根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暗金血液在血管中发出江河奔涌之声。
当他抬手握住一道光柱时,掌心浮现的却不是灼伤,而是密密麻麻的太古神文——那些文字正疯狂吞噬着猩红光芒。
“你的血……”玄冰宫主瞳孔骤缩。
她腕间三世情劫印突然迸发幽蓝火焰,将逼近的饕餮虚影灼成青烟。
秦墨己听不清她的声音。
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九具青铜棺椁的幻影在识海里浮沉。
当他本能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勾画时,坍塌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七彩流光自裂缝中倾泻而出。
通道尽头的星云雾霭轰然炸开,露出悬浮在祭坛上方的琉璃珠。
那珠子不过拳头大小,表面却流转着星河崩毁又重组的幻象,七十二道青铜锁链自虚空垂下,将珠子缠成茧状——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一具干尸,赫然是历代古族族长的模样。
“太虚混元珠!”玄冰宫主冰魄剑发出清越龙吟,剑气却在触及祭坛边缘时诡异地折返。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耳后诅咒印记己蔓延至脖颈,“这东西不该现世……”
秦墨的玉碟突然脱手飞出。
断裂处迸发的青光与混元珠共鸣,在他周身形成螺旋状的气流。
饕餮浮雕在强光中化作飞灰,血溪倒卷成漩涡,而他的指尖离琉璃珠只剩三寸——
“区区矿奴也敢染指神物!”
阴鸷的冷笑自头顶炸响。
古族大长老撕裂虚空踏出,枯槁手掌拍下的瞬间,整个祭坛被血色阵图笼罩。
秦墨只来得及横臂格挡,臂骨便传来碎裂的脆响。
时空灵根应激爆发的金光与血阵相撞,竟将方圆十丈的空间震成蛛网状。
玄冰宫主的冰魄剑己刺到古族大长老后心。
剑尖却在触及黑袍时凝滞,霜花顺着剑身逆向蔓延——老者袖中窜出九条骨蛇,蛇首衔着的正是历代被献祭的族长头颅。
“三世情劫印?”大长老瞥见玄冰宫主脖颈蔓延的咒纹,浑浊眼底泛起贪婪,“正好拿你祭我的万魂幡!”
骨蛇喷吐的黑雾中浮现无数冤魂,每一道都带着与秦墨相似的时空波动。
玄冰宫主挥剑斩碎三具头颅,却被爆开的毒雾逼得单膝跪地,冰魄簪咔嚓裂开细纹。
秦墨的嘶吼混着龙吟响彻祭坛。
暗金血液从毛孔中渗出,在他背后凝成虚幻的龙影。
当大长老第二掌裹挟着化神威压劈来时,他竟不避不让地迎上去,双手结出连自己都陌生的古印——虚空裂隙中探出半截青铜棺椁,替他挡下这必杀一击。
棺盖轰然掀开。
躺在其中的帝尸与秦墨面容别无二致,眉心却嵌着半枚太虚混元珠。
大长老的狂笑戛然而止,他袖中骨蛇突然调转方向,发疯般撕咬起主人的血肉。
“原来你就是那个变数……”老者七窍迸出黑血,脚下血阵开始反噬自身。
他却癫狂地掐诀引爆献祭锁链,七十二具干尸同时睁开眼睛,“那就让太虚混元珠陪葬吧!”
混元珠的七彩流光骤然暗淡。
秦墨在爆炸波中扑向琉璃珠,暗金血液与珠内霞光交融的刹那,九霄之上响起太古雷音——
他的瞳孔彻底化作鎏金色,识海深处有青铜锁链寸寸崩断。
当指尖真正触碰到太虚混元珠时,归墟守墓人的叹息突然穿透十万年光阴,在血脉中荡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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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的指尖刚触及太虚混元珠,整个祭坛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七十二具干尸爆开的血雾凝在半空,连古族大长老掐诀的手印都定格成青黑色的剪影。
他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轰鸣,每根骨头都在发出青铜器相撞的铮鸣。
"天衍西九,遁去其一。"
归墟守墓人的叹息化作实质的波纹,扫过之处,时空如同被擦拭的铜镜重新映出倒影。
秦墨惊觉掌中混元珠己化作流光融入血脉,那些蛰伏在骨髓深处的诅咒锁链,此刻正被星沙般璀璨的光点逐个洞穿。
古族大长老的咆哮撕破凝滞:"你竟敢窃取......"
话音未落,秦墨己踩着破碎的时空裂隙欺身而上。
他每一步都踏出金色莲印,身后拖曳着九道青铜棺的残影。
当左手结出"碎星印"轰向老者天灵时,右手指尖竟同时划出三千道蕴含太古神文的剑气——这是在葬龙陵吞噬的锢神链道韵!
"黄口小儿!"大长老袖中窜出万魂幡,却在触及金莲的瞬间燃起苍白色火焰。
那些被他炼化的怨魂突然调转方向,裹挟着时空乱流反噬主人。
老者枯槁的面皮被撕开,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色咒文。
玄冰宫主的冰魄剑适时刺入战局。
她耳后的诅咒纹路己蔓延至锁骨,却在靠近秦墨时被混元珠的霞光逼退三分。
剑锋挑起的霜花里暗藏三世情劫印的业火,将试图偷袭的骨蛇烧成灰烬:"他的命格与归墟同频了!"
这句话点醒了癫狂的大长老。
老者突然咬断舌尖,喷出的本命精血在虚空画出血祭大阵。
七十二根青铜锁链应声绷断,末端拴着的族长尸骸竟睁开混沌眼瞳,化作道道黑虹扑向混元珠残留的气息。
秦墨冷笑,周身腾起的光焰中浮现十万神魔虚影。
这是他炼化葬龙陵锢神链时,在时空裂隙中窥见的太古战场烙印。
当黑虹触及光焰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响起晨钟暮鼓般的道音,那些族长尸骸如同遇见天敌般蜷缩后退,腐朽的冕服上燃起金色火苗。
"该结束了。"
秦墨的声音带着三重混响,抬手握住虚空某处。
坍塌的时空乱流竟在他掌心凝聚成弓,抽离的血脉诅咒化作暗金箭矢。
弓弦震颤的瞬间,古族大长老布置的十二重护体结界如同琉璃盏般接连炸碎。
箭矢穿透老者胸膛时没有鲜血。
那些被万魂幡吞噬的时空灵根碎片,此刻化作光蝶从伤口蜂拥而出。
大长老惊骇地发现,自己苦修三千年的化神道果正在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同化,就像冰雪遇见灼阳般迅速消融。
"你会被天道反噬......"老者嘶吼着捏碎保命玉符,身形在血遁中扭曲成虚影,"混元珠现世,诸天神魔都将......"
余音被爆炸的冲击波碾碎。
秦墨收弓转身,看见玄冰宫主正用冰魄剑支撑摇摇欲坠的身躯。
她脖颈间的诅咒纹路退到耳后,却凝成三枚妖异的红痣。
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时,三世情劫印突然在她心口亮起,映得冰绡法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你的血......"她偏头避开秦墨搀扶的手,剑气却在对方腕间割出细痕。
暗金色血珠滚落在冰魄剑上,竟将剑身映照得通透如琉璃,显出内里封印的九条寒螭神魂。
秦墨敏锐地察觉到她呼吸乱了一拍。
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归墟守墓人的轮廓在星雾中若隐若现。
秦墨正要追击,突然按住心口——混元珠的霞光在丹田处凝成漩涡,那些看似断裂的诅咒锁链,此刻正从灵魂深处重新生长出来。
"原来只是斩断了表象。"他碾碎掌心的冰晶,看着碎芒在时空灵根中流转。
玄冰宫主鬓角垂落的发丝拂过他手背,带着千年雪魄的寒意,却在触及皮肤时融成温热的水滴。
祭坛废墟突然震动起来。
七十二根断裂的青铜锁链无风自动,在虚空拼凑出半幅星图。
当秦墨的瞳孔倒映出星图轨迹时,识海深处的九具青铜棺椁同时震颤,棺盖缝隙中渗出漆黑的雾状血液,在地面蜿蜒成西个太古神文:
【弑神者,祭】
玄冰宫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听见了吗?"
在她冰魄般的眼眸里,秦墨看见自己瞳孔深处浮现的鎏金色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漩涡状的混沌灰。
远处归墟守墓人的叹息再次响起,这次却裹挟着时光长河的水声,将某个至关重要的真相淹没在波涛之下。
秦墨反手握住那截皓腕,触感比想象中更温暖。
当混元珠的力量顺着相触的肌肤渡入玄冰宫主体内时,三世情劫印突然迸发璀璨光芒。
他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光芒中闪现:冰封的宫阙、染血的婚书、还有自己身披帝袍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画面......
"宫主可曾见过这个印记?"
他指尖点在对方锁骨处的红痣上,暗金血液勾勒出青铜棺椁的纹路。
玄冰宫主瞳孔骤缩,冰魄剑锵然落地,剑身映出两人被血色星图笼罩的身影——他们的影子正在融合成背生龙翼的帝尊法相。
归墟守墓人的脚步声停在十丈之外。
秦墨没有回头,掌心悄然凝聚出混元珠的本源之力。
当星雾中的存在抬起手的瞬间,整个时空突然被切割成十万个重叠的镜面,每个镜面都倒映着不同时期的自己与玄冰宫主——或执手,或挥剑相向,或在星河尽头相拥而眠。
"答案在葬天窟。"
守墓人的声音穿透镜面,秦墨却看见玄冰宫主唇间溢出血色冰晶。
她脖颈间的诅咒纹路正在疯狂扭动,如同嗅到血腥的蛇群般涌向两人交握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