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白雾还未散尽，十六中校门口的小巴车己经发动，引擎声混着行李箱滚轮的声响在空气中震颤。欧阳清欢踮着脚将银色拉杆箱推进车厢，粉色围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沾着几缕未化的晨露。
梁文抱着黑色背包站在清欢不远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她收拾行李——她将竞赛教材整齐码在侧袋，又小心地把保温杯塞进网兜，最后从包里掏出一个草莓图案的眼罩。当她转身时，梁文慌忙低头耳尖却在她经过时泛起红晕。
“梁文！这里！”前排突然传来欧阳清欢的喊声。她正朝他挥手，身旁的空位在朝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梁文的心跳漏了半拍，踩着台阶的脚步几乎要打滑。落座时，他刻意和她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却还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车载空调的暖气流进鼻腔。
这次的集训在另一个城市，为此他们错过了期末考试，学校大力支持他们的比赛，决定等到开学时再对他们进行补考。大巴驶出市区进入高速，窗外的高楼渐渐变成连绵的山脉。欧阳清欢从包里掏出平板，开始播放前几届数学奥赛的决赛视频。梁文装作看风景，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她的反应。当屏幕里出现一道复杂的数论题时，她突然凑过来，发丝扫过他的手臂：“你看这个解法，是不是可以用费马小定理简化？”
两人的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梁文感觉后颈的皮肤发烫。他强作镇定地接过平板，手指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确实...”他咽了咽口水，“不过要注意模运算的范围。”说话间，他瞥见她本子上画满的草稿，角落里歪歪扭扭写着“梁文教我”几个字，像是随手涂鸦，却让他呼吸一滞。
车过隧道时，车厢陷入短暂的黑暗。梁文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等光明重新涌进来，他发现欧阳清欢己经靠在窗边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衣袖。他鬼使神差地解下围巾，轻轻搭在她肩头，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玻璃。
“还有半小时到营地。”司机的声音响起时，欧阳清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摸到肩头的围巾，抬头冲梁文笑：“谢谢，差点着凉了。”梁文别开脸，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松林，喉咙发紧：“...不用客气。”
大巴缓缓驶入冬令营基地，铁门上的铜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欧阳清欢跳下车，转身伸手接过梁文递来的行李箱。她的掌心带着体温，让金属拉杆都变得温热。“一起拿金牌吧！”她仰头看他，眼里的雀跃比冬日的阳光更耀眼。
梁文望着她跑向报到处的背影，书包侧袋里藏着的巧克力早己被捂得发软。远处的雪山连绵，而他知道，这场关于数学与心动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着冬令营宿舍的玻璃窗，欧阳清欢将最后一本《数学分析习题集》塞进抽屉，抬头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建筑群银装素裹，远处的训练楼灯火通明，像是嵌在雪幕里的琥珀。
“清欢，快下楼！开营仪式要开始了！”同寝室的女生探进头催促。她抓起挂在椅背上的羊绒围巾，转身时瞥见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耳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想起了大巴车上梁文为她披围巾的温度。
礼堂里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者，梁文在第三排找到了欧阳清欢的身影。她今天换了一条藏青色格纹围巾，发尾别着银色的樱花发卡。当他在她身边落座时，她递来一张便签：“听说今天会公布分组，希望我们还能一组！”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开营致辞结束后，大屏幕亮起。欧阳清欢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巾边缘，首到“欧阳清欢、梁文”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A组名单里。她转头时，梁文正冲她露出浅浅的梨涡：“看来我们还要继续做战友了。”
深夜的训练室依然亮如白昼。欧阳清欢对着一道组合数学题皱起眉，草稿纸上画满了交错的线条和符号。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梁文把一杯热可可轻轻放在她手边：“试试用图论的方法？”他的袖口沾着雪花，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两人的脑袋渐渐凑到一起，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梁文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移动，画出一张复杂的关系图：“这里的节点可以代表...”话音未落，欧阳清欢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我明白了！”
西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梁文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首到欧阳清欢突然红着脸松开手，抓起笔开始书写证明过程，沙沙的笔触声才打破这份悸动。
训练楼的钟声敲过十二下，欧阳清欢终于放下笔。她揉着发酸的手腕，瞥见梁文正在整理错题本——那上面贴着他们一起解出的难题，边角处还画着简笔画：戴着眼镜的小人正在教扎马尾的女孩解题。
“你画的？”她凑过去，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手背。梁文慌乱地合上本子，耳尖红得滴血：“随...随便画着玩的。”欧阳清欢却笑弯了眼，从书包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硬糖塞进他掌心：“明天继续加油！”
走出训练楼时，雪下得更大了。欧阳清欢缩着脖子往前走，突然感觉头顶一沉——梁文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她头上，自己只戴着单薄的针织帽。“你会感冒的！”她伸手要摘，却被他按住手腕：“我身体好。”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雪地上交叠成温柔的形状。梁文望着欧阳清欢被帽子遮住大半的脸，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而在不远处的训练楼里，新一轮的数学挑战正在等待着他们，就像他藏在心底的那句话，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被解构成最动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