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在评审厅凝固成冰。程微凉盯着大屏幕上闪烁的"87%"完成度，指甲嵌入掌心的疤痕，疼痛像一剂清醒针。傅砚深站在三米外的聚光灯下，西装驳领上别着枚不起眼的铜质徽章——那是苏州刺绣协会1987年颁发的终身成就奖章，边缘己经氧化发黑。
"新锐设计师展位。"他递来一张烫金邀请函，纸张边缘激光雕刻着火焰纹，"传统组十年来的首个名额。"
邀请函接触皮肤的瞬间，程微凉闻到微弱的苦杏仁味。她翻到背面，发现赞助商名单里赫然印着"黎氏画廊"，而联系人签名处的墨水尚未干透——"黎清浅"三个字洇开如血渍。
设计部的玻璃鱼缸工位被改造成临时展厅。程微凉正在调整样衣陈列角度，突然听见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手术刀落在不锈钢托盘上的频率。
"程小姐的疤痕美学，久仰。"黎清浅站在逆光处，Max Mara驼色大衣下露出Dior高定的朱砂色裙摆。她伸手触碰样衣的烫金纹理，腕间香水挥发成带有攻击性的白花香，"听说你用醋酸修复了碱性灼伤？真巧，我最新策展的主题就是《化学平衡》。"
程微凉右手突然痉挛——黎清浅的香水里含有铃兰醛，与她烫伤药膏中的磺胺嘧啶银会产生光毒反应。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射在两人之间的位置，空气中可见微小的银色颗粒在飞舞。
"请帖上的时间印错了。"黎清浅突然凑近，唇膏沾到邀请函边缘，"展览开幕是下周三，傅老太太的七十寿宴。"她留下张对折的展览画册，封面烫银处反射出监控探头的轮廓。
午夜的设计部只剩程微凉一人。她展开画册，内页用盲文压印着参展艺术家名单——第七位是"CXW"，代表作《1998年的夏天》。办公桌抽屉里，周叙白送的色卡本突然自动翻到pH试纸页，显示值从5.2飙升到8.9。
电脑弹出U盘插入提示。程微凉将设计稿备份文件拖入磁盘时，注意到传输速度异常缓慢。她拔出U盘对着灯光旋转，发现金属接口处有细微的刮痕——这不是她那只印着奶奶绣品图案的旧U盘。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玻璃幕墙上。程微凉调出过去两小时的录像快进播放：22:17分有人影掠过她工位，但画面在关键处出现0.3秒的雪花噪点。放大最后一帧，地砖倒映出某个人的手表——百达翡丽5175的双面表盘正闪烁着"DC19"的红色代码。
外滩源的老洋房飘着陈旧的真丝腐朽味。程微凉敲开赵师傅的公寓门时，老人正在用紫砂壶煮醋熏蒸一套婴儿服——那件带着火焰纹的襁褓如今己经发黄。
"黎家丫头二十年前就来过。"赵师傅将醋壶重重搁在案几上，壶底露出"1998"的刻印，"她父亲当时带着台德国产的皮肤分析仪。"
程微凉接过老人递来的老照片：泛黄的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用仪器检测某个小女孩的右手。照片边缘被撕去一角，残留的指甲油颜色与黎清浅今天的唇膏完全相同。
窗外突然划过闪电，程微凉看见相框玻璃反射出自己右手的疤痕——与照片里小女孩的伤疤走向分毫不差。
新锐展前48小时，程微凉在样品间发现了更致命的陷阱。她为展览准备的六套样衣，所有内衬缝份都被涂上了无色无味的pH调节剂。触碰时右手疤痕产生的灼痛感，与七岁那年打翻的开水一模一样。
"需要帮忙吗？"傅砚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中拿着程微凉被盗的U盘，外壳上还沾着咖啡渍，"监控死角有32处，但电梯轿厢的不锈钢饰条..."
程微凉突然撕开样衣内衬，露出里面金丝修补的痕迹："你知道黎清浅在复制什么吗？"她将pH试纸按在傅砚深手腕内侧，"1998年苏州市立医院的烧伤科病历，编号CXW-0919。"
警报声骤然响起。大屏幕跳出紧急通知：【新锐展延期通知】，落款处盖着傅老太太的私章——图案是缠绕着火焰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