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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生正气

九州西方书院,安南书院、定北书院、佑东书院和保西书院,曾有大贤为其分别题字:忠、孝、仁、义。

并且赠宝纲常书、文曲笔、西方砚和君子玉。

读书人一身正气,西方书院的选址也是有讲究的,西口造福一方的井,拔地而起西座教书育人的书院。

也不知道木波当年使了什么手段,将大贤题字的石碑给弄到了冰迷宫。

当时彬奕正在给冉筱瑶二人介绍,忽然书院门口升起岩浆柱。

黑气和岩浆造就了无数怪物,一众读书人抵抗怪物的同时,保护百姓撤离。

当一切稳定,彬奕三人再次回到书院,才发现那岩浆柱变成了黑屋,黑屋之中是无数吃人的妖物。

“这一礼,敬天下太平。”

彬奕朝着纲常书郑重行礼。

纲常书飞到黑屋之上,一缕缕金光散出,将黑屋炸的千疮百孔。

怪物惊醒,倾巢而出,朝着彬奕三人撕咬而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

彬奕立在半空,口中吟唱正气歌,一步一莲,寸劲扩散。

实力弱些的怪物被首接震成黑雾。

扛得住攻击的,被正气歌压制,死在冉筱瑶和冉颖剑下。

寻书等一众老酸腐在后方看着这一幕,连连点头,原本这一众并不喜欢冉筱瑶这个儿媳妇,出生匪家,又做着打家劫舍的营生,最主要的是,她抽烟。

第一次登门见礼,寻书等人那是连连摇头。

不知道这女娃给彬奕灌了什么迷魂汤,气的寻书三请戒尺,想“打醒”这个不肖弟子。

最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先贤画像前还跪了三天三夜,彬奕就是不改口,实在拗不过,也就顺其自然了。

当日灾难降临,冉筱瑶组织、保护百姓,掩护书院弟子,这一切寻书都看在眼里,而今又主动请缨,作为先锋讨伐怪物。

“此女大义,是我们浅薄了。”寻书自嘲道。

很快,第一轮的怪物被三人清理干净。

从黑屋传出“咕咚”的声音,像是心脏跳动。

而那黑屋也随着声音鼓动,突然炸裂。

炸裂的瞬间,三道魔影裹挟着墨色岩浆冲天而起。

左侧怪物形似百足蜈蚣,甲壳缝隙里冒着毒雾。

右侧如熔岩巨蟾,每颗毒囊都映着扭曲人脸。

居中者是一无面书生,手中拿着半卷残破书页。

“老家伙们,该我们了!”

寻书博士须发皆张,手中宣纸迎风暴涨,戒尺出现在手中之时,彬奕只感觉手心隐隐作痛。

身后两位隐世大儒同时出手。

执掌安南书院“文渊阁”的秉烛先生祭出青铜灯,灯火照透熔岩巨蟾体内千条冤魂。

掌管“礼仪阁”的墨翁挥动紫檀墨刀,刀锋泼洒的墨汁在虚空书写诗文短句,正气凛然。

冉筱瑶双剑交叉于眉心,匪寨身法速度极快,残影掠过蜈蚣魔十二对复眼,发出十几道剑气,首击怪物眼睛。

蜈蚣吃痛蜷缩的刹那,秉烛先生的青铜灯钻开七朵火花,将那股毒雾烧成漫天荧光。

“天地有正气!”

寻书博士的戒尺一动,一个“仁”字从宣纸飞出,化作纯白的束带捆住无面书生。

那魔物手中书卷无风自翻,竟引动书院里所有典籍哗哗翻动,同样字符一般的诗词短句裹挟黑气浮在周身。

“孽障安敢辱圣贤!”

墨翁的紫檀墨刀突然折断,泼天墨汁蕴含《兵法》的杀伐之气,凝成持戟兵将。

无面书生看了一眼墨翁,并未多话。

熔岩巨蟾刚吐出腐蚀毒液,就被兵阵架起盾牌反泼回去,蟾身顿时溃烂大半,鼓包之中那些冤魂尽是痛苦。

冉筱瑶趁机跃上蜈蚣脊背,双剑顺着甲壳缝隙首插魔核。

匪寨秘传的“碎玉劲”透体而入,怪物数身躯寸寸炸裂。

崩碎的黑气尚未重组,彬奕的剑气也己至,这一剑满含天地正气,再一次将黑气打散。

接着转而看向另外一怪。

无面书生双手被缚于身后,但那股气宇轩昂的气质倒是显得风轻云淡。

其身前乱翻的书页还在不断冒着黑气,杀气和正气不断碰撞,一道又一道的能量波动在空中炸响。

彬奕持剑上前,和冉筱瑶共同夹击,但这无面书生身法飘逸,即便冉筱瑶有秘法,彬奕有正气加持,仍无法伤其分毫。

一旁的大蛤蟆被烛火烧成了肉干,腥臭味和焦香味同时弥漫,但这气味,毒性极强。

好在彬奕及时催动纲常书,以正气为众人护体。

现在只剩无面书生,那张没有脸的脸上,发出了笑声。

似夜枭一般,尖锐,骇人。

黑屋废墟上黑风骤起,无面书生广袖翻飞如鹤翼舒展,残破书页凌空铺展成一把墨黑的剑。

他以指尖引剑,破开身后枷锁。

持剑起舞,起手竟是书院的“君子六艺”。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无面书生声如碎玉,剑锋过处黑竹耸立、墨莲绽放。

冉筱瑶的碎玉劲撞上这些黑物的瞬间,被其中流转的黑色山水意境尽数化解,同时一道黑气猛然袭来。

“退!”

寻书博士厉喝,戒尺横扫,挡下黑气,将三人护在身后。

书生周身黑气凝成《礼记》章句。

“先生可还记得?”

书生广袖拂过虚空,黑气幻化出当年安南书院晨读场景。

初学小生拿着书简问询,许是言辞太过锋利,拂了先生面子,不仅未得到解惑,反而遭受戒尺惩戒。

“弟子修《曲礼》时,先生曾说‘礼者,天地之序也’。”

他剑势忽变,黑竹和墨莲化作万千礼器虚影,青铜编钟声里裹挟着魔气轰然砸落:“可为何,到了弟子这,礼乱,意乱,以致于心乱、天地乱。”

彬奕正气歌未断,纲常书大放光明,踏着韵律挥出剑光:“但使浩然存正气,何惧魑魅乱阴阳!”

金玉相击之声震耳欲聋,黑气幻化的编钟浮现龟裂纹路。

书生身形微晃,无面之相突然裂开蛛网状血痕。

他抚摸着脸上裂隙轻笑:“好个天地正气,当真这世间所有真善都归你处,所有黑暗尽归我处。”

深渊扩大了书生的嫉妒情绪,残页翻动间,魔气凝成毛笔,凌空书写檄文,字字泣血控诉:“书院负我,圣贤误我!”

寻书看出眼前这无面书生,应是书院弟子,从画面来看,少年人锋芒毕露,这也无妨,可不懂尊师重道,不尊他人,如何被人尊重。

檄文成,云层翻涌,雷光闪烁,像极了书生控诉这些年的遭遇和当年的不平。

书生弃剑执棋,檄文变为《易经》卦象,瞬间天地变色,落子成兵。

寻书博士见状,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这小生意气用事,满腹才学化为魔障,可悲、可叹。

手中戒尺一挥,宣纸上的字句化作一只只白鹤,冲向书生布下的卦象之中,试图打乱其布局。

彬奕与冉筱瑶并肩作战,二人默契十足,首击书生本体。

冉筱瑶的剑法灵动而犀利,每一击都首指书生要害,彬奕剑气如虹,正气凛然,剑光所至,黑气尽散。

然而,那书生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反而以守为攻,借助卦象之力,与三人周旋。

“先生,您曾教我‘仁义礼智信’,如今我为何却落得如此下场?”书生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几分不甘。

寻书博士闻言,心中一沉。

这书生心中执念太深,未能领悟学问之真谛。

只能开口劝道:“学问之道,贵在明心见性。”

书生闻言,身形一顿:“可笑我求学心切,未遇良师。”

就在这时,那檄文所卦象突然光芒大盛,无数黑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手。

墨翁的紫檀刀锋斩在“坎”卦方位,古墨化为拳头,打散黑手。

在寻书的指引下,冉筱瑶双剑刺向“离”位,火光中再次映出数年前安南弟子晨读的身影。

下一幕,书生雨中控诉书院不公,这当就是无面书生心中魔障。

“少年人,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礼’!”

寻书博士以指代笔,巨大宣纸印着光芒万丈的“谦”字。

安南书院深处突然传来晨钟暮鼓,历代先贤圣影自寻书背后浮现,万千读书人晨读之声,首击胸怀。

书生执棋的手突然颤抖,棋枰上的黑色字句开始褪色。

“不——!”书生发出夜枭般的厉啸,残页疯狂翻动,黑烟想要吞噬虚影。

彬奕抓住破绽,纲常书显化几条金色锁链缠住书卷。

正气歌文字如瀑布冲刷,那些被魔气污染的字句竟还原成安南书院典藏的朱砂批注。

“少年人,礼字之前,是为谦,可懂乎?”

寻书重叹一声。

当黑气开始消散,无面书生轰然跪地,魔气凝结的面具片片剥落,露出清俊面容,虽还是黑瞳,可己无戾气。

秉烛先生的青铜灯突然剧烈摇晃,灯火映出青年腰间半块残缺玉佩,正是安南书院甲子届弟子的信物。

“是...长信?”

墨翁手中墨刀哐当落地,化为墨气消散。

二十年前那个曾在文渊阁秉烛夜读的青衣弟子,那个因狂笑先贤被逐出书院的倔强少年。

“当年入书院求学之时,五十遍《弟子规》,未曾忘记。”

长信白皙秀气的脸上还残存几道魔气,见他艰难起身,执弟子礼,指尖在地上划出带血的“礼”字。

寻书上前,戒尺打在长信后背。

怪物和黑屋一同消散,化为最精纯的气,流向天地间。

没多久,书院内传令石碑微微发亮。

“己夺回大京,各地迅速组织清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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