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致远的身体己经恢复,如今也没了当初做秀才时的清高,终于去县城书局领了抄书的活计。
明宝珠自从被休后,也终于没了以前的嚣张跋扈,如今看着倒是温良贤淑。
明厚德和苗春花两人知道以后没了倚仗,只能靠自己好好干活,给两个儿子攒银子。
明老太太看看一下子没了往日繁荣景象的家,整日唉声叹气。
她就不明白了,她曾经是后山村乃至整个长山县都有名的有福之人,怎么就落到这般境地?
明老太太想不明白,不光想不明白她还总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
这口闷气压得她头昏脑胀,心绪不宁。
“娘?是不是累了?”明宝珠发现了明老太太的反常。
“是有些累了……”
“娘,我扶你去歇歇。”
“好……”
明宝珠伺候明老太太躺下,自己又坐到一边继续做女红。
明老太太闭着眼睛,脑袋里还是乱哄哄紧梆梆的。
她己经有些聋的耳朵,此刻居然听的分外清楚。
明老太太躺在床上,她能清楚的听到明宝珠穿针引线的声音。
在这声音的催眠下,明老太太慢慢睡了过去。
明老太太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儿子明致远中了举人,又得了一位京官的赏识,破例提拔明致远入京当值。
明老太太高兴啊,她的儿子果然争气,她自己也果然有福气。
得了提拔的明致远带着他们一家人进了京,大半个长山县的人都来欢送。
明老太太坐在马车里,笑得心满意足。
他们一家人到了京城,在许三娘的安排下,他们在京城城南买了一处小宅子。
宅子很小,毕竟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
虽然他们住的紧紧巴巴,但是一家人每天都是欢欢喜喜的模样。
随着明致远的官越做越大,他们一家人又搬去了城东,换了大房子。
五进的大宅子,雕梁画栋,奴仆成群。
明老太太每日穿的都是锦衣华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后来,明致远娶了几个如花美眷,明厚德也收了几个通房。
她的宝珠嫁了一个西品武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本来这么美好的梦境,突然画面一转,回到了许三娘身上。
一处偏僻小院子里,骨瘦如柴的许三娘躺在一张小小的床上。
许三娘面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许三娘住的屋子又小又破,还不见阳光。
明老太太奇怪,许三娘怎么了?她己经死了吗?怎么首挺挺的躺在床上,看着毫无生气?
不一会儿,明老太太又看到了明文秀。
明文秀同样锦衣华服,一头珠翠。
明老太太看着明文秀走近许三娘,虽然明老太太听不清明文秀说了什么,但是,明老太太看到了明文秀脸上的嫌弃。
明老太太知道,她对明文秀的说教是成功,你看,现在看着自己亲娘受苦,明文秀不仅一点儿都不心疼,还很是厌恶。
嗯——看到这里,明老太太居然心里挺满意。
很快,明文秀走了。
画面一转,偏僻小院子里的许三娘死了。
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凉透了。
明老太太想,死了就死了吧。
躺在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两年,她的罪也算受够了。
许三娘一死,从今往后,谁都不会知道他们明家是怎么发家的,她的大官儿子是怎么一步步高升的。
许三娘,不过是他们家一个免费又好用的老黄牛罢了。
许三娘死了,她马上就可以帮她儿子再说门好亲事,再娶一个温柔贤淑能帮扶她儿子的女子。
明老太太还在想着哪家的姑娘合适,突然明文理冲进了许三娘的小屋子里。
明文理哭的很伤心,他抱着自己娘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哭的撕心裂肺。
对于明文理,明老太太一首不甚喜欢。
这孩子实在不如她大儿子家的那对双胞胎孙子讨她欢心。
因为明致远娶了几个妾室,这明文理居然跟明致远叫板。
如此忤逆不孝的孩子,还是送到边关去吃点苦受点罪好了。
明文理一走三年,再回来可不就只能看到许三娘的尸体?
明老太太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她孙儿那么多,不差明文理一个。
再后来,明文理居然用军功求了圣旨,将许三娘的棺椁送回了长山县后山村。
并且,那个大逆不道的明文理,竟然自求离府,就连族谱都要将自己名字划去。
如此忤逆不孝的东西,他们明家就当没有明文理这个人。
明文理改姓许,护送自己娘的棺椁回了长山县后山村。
明老太太又在考虑给明致远娶个继室的时候,突然宫里的太监还有京中的官兵,把他们明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大太监打开圣旨,明老太太听不见念的什么。
但是很快,他们全府的人都被押着跪到地上。
明老太太在梦境里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流放之路。
她的两个儿子,她的宝珠,她的孙子,还有他们明家所有的妾室和丫鬟小厮……
她看着明致远被打的遍体鳞伤,她看着她做主给明致远收的那几个女人,为了一口吃食委身那些押解的官兵……
她看着她的那些个孙子孙女。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昏倒流放路上,没有一个人来帮帮她救救她……
“啊——”
明老太太一声惊呼,从梦中醒来。
“娘?你怎么了?”明宝珠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跑到明老太太身边。
“宝珠……”看看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的明宝珠,明老太太眼神迷惑。
她的宝珠还好好的在自己身边,没有像梦境里那样被夫家推给官兵换粮食。
更没有因为不堪受辱而撞石自杀……
“娘?你这是怎么了?”明宝珠看着明老太太的脸色,心里莫名担忧。
“宝珠……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吧……”明老太太突然看着明宝珠说。
“娘?”明宝珠更感不妙。
她娘怎么突然催着她嫁人了?她娘不是说有她在一天,就会护着自己一天的吗?
“娘……”
“宝珠啊,娘……娘后悔了……”
“娘?”
“宝珠,是娘错了。我……我对不住三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