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那表情让陈浩想起解剖台上被剥开的尸体。
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病房，皮鞋在地面敲击出令人不安的节奏。
“陈浩，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张医生轻笑着，“就像二十年前，你第一次发现那些胚胎培养皿时一样天真。”
陈浩死死盯着张医生胸前的工作牌，那上面的工号7750突然让他浑身发冷。实验体7749号，这个数字与张医生的工号仅差一位。
“你到底是谁？”陈浩的声音嘶哑。
“我？”张医生歪着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这二十年来，我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看着你们的婚姻，看着每一个实验数据…啊，不好意思，说漏嘴了。”
身后的黑衣人默契地分散开，封锁了病房的所有出口。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某种精密的机械装置。
周玲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些蓝色符文在她身上游走的速度加快了。她的指甲开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皮肤下隐约可见电路般的纹路。
“你对她做了什么？”陈浩怒吼。
“做了什么？”张医生笑得更加灿烂，“是她自己选择的啊。当年那个站在妇产科门口，哭着求我帮她怀上你孩子的可怜女人，现在己经成为了永夜议会最完美的实验品。基因重组、记忆植入、意识改造…啧啧，你真该看看她为了得到你付出了多少。”
周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某种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液体。她的眼睛开始变得透明，像两颗装满电子元件的玻璃球。
“停下！”陈浩冲向张医生，却被两个黑衣人死死按住。
张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怪的注射器，里面流动着与周玲吐出的相同的蓝色液体。“别着急，老朋友。等我处理完你的'妻子'，就轮到你了。毕竟…一个实验需要完整的数据，不是吗？”
他举起注射器，朝着周玲走去。忽然，病房的灯光再次疯狂闪烁，周玲的身体开始发出刺目的蓝光。她的声音变得失真，像是几个声音的叠加：“实验体7749号，检测到威胁，启动自毁程序…”
张医生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的从容瞬间化为惊恐。“不！停止自毁程序！这是最高权限命令！”
但周玲的身体己经开始剧烈颤抖，病床的金属框架在她周围扭曲变形。
那些蓝色的符文像是活过来一般，从她的皮肤下钻出，在空气中勾勒出诡异的几何图案。
“你们这些疯子！”陈浩拼命挣扎，“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张医生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活人？你以为你娶的是什么？她早就不是人了！二十年前那场车祸，你真以为她能活下来？永夜议会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重组了她的每一个细胞，就是为了完成这个实验！”
周玲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中闪烁着数据流般的光芒。
她的声音变得机械而冰冷：“检测到记忆防火墙被突破，启动紧急协议。开始传输备份数据…”
她的指尖突然射出几道蓝色的光束，精准地击中了几个黑衣人的额头。
那些人应声倒地，眼睛里的金属光泽瞬间熄灭。
“该死！”张医生掏出一个黑色的遥控器，疯狂地按着按钮，“给我关掉她！马上关掉！”
周玲的身体弓起，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亲爱的，对不起，我要走了。不过…我给你留了一份礼物。”
她的手突然抓住陈浩的手腕，一股灼热的能量瞬间传递过来。
陈浩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大脑被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充斥。
“你敢！”张医生举起注射器就要扎下。
就在这时，周玲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实验体7749号，自毁程序完成。顺便告诉你们，我把实验数据传给了他。”她看向陈浩的眼神中闪过最后一丝人性的温柔，“他会替我完成复仇的。”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病房内响起。
蓝色的能量波纹将所有人掀飞，张医生撞在墙上，手中的注射器摔得粉碎。等烟雾散去，病床上只剩下一具焦黑的躯壳，皮肤下的电路还在噼啪作响。
而陈浩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发光的纹路，正如同周玲身上的符文一般，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陌生的画面：地下实验室、培养皿中的婴儿、永夜议会的标志、以及…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真正发生的事。
陈浩的大脑几乎要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撑爆，他捂着太阳穴跪倒在地。
那些画面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疯狂地在他眼前闪过：
实验室里，一具具悬浮在蓝色培养液中的躯体，他们的皮肤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在玻璃缸前来回走动，记录着数据。
其中一个培养皿里，赫然是二十年前的周玲，她的胸口插着数根导管，皮肤几乎透明。
永夜议会的地下基地，无数个金属舱室排列成迷宫般的走廊。
每个舱室里都躺着一个“人”，他们的大脑被金属线路层层包裹，眼球后面隐约可见闪烁的芯片。
一份泛黄的档案跳入视野：《人类意识数字化计划》。
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还有一行红色的标注：“实验体7749号，植入伪装程序成功，开始社会融入测试。目标：医生陈浩。”
“啊！”陈浩痛苦地抓着头发，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要把他的神经撕裂。他看到了更多：周玲被改造的全过程，她的血肉被一点点替换成机械，她的记忆被反复删除重组，她在痛苦中尖叫，却又被强制植入新的人格。
张医生挣扎着爬起来，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你这个蠢女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毁了多少年的心血？”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装置，“就算你把数据传给他又怎样？他马上就会和你一样，变成一堆废铁！”
装置亮起红光，陈浩感觉手腕上的符文突然灼热难耐。
一股电流顺着血管往上窜，所有感官都在瞬间放大了千倍。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能感受到血液里每一个分子的震动。
但更可怕的是，他开始“看到”整个医院的监控画面，一串串数据代码在视网膜上流淌。
他的意识仿佛要被撕成两半，一半还停留在人类的躯壳里，另一半却己经开始向着数字世界坠落。
“这就对了，”张医生狞笑着走近，“让我看看周玲给你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他举起装置，准备进行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陈浩的瞳孔突然变成了纯粹的蓝色。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那神情和周玲临死前一模一样。
“你说得对，张医生。”陈浩的声音里混入了机械的回响，“她确实给了我一份礼物——你们所有人的罪证。”
张医生的瞳孔猛然收缩，手中的黑色装置差点脱手而出。
他死死盯着陈浩，喉结剧烈滚动：“不可能…数据明明都在中枢…你们怎么可能…”
“你说的没错，中枢确实存储着所有实验数据。”
陈浩站起身，浑身散发着诡异的蓝光，“但你们忘了一件事：周玲不只是7749号实验体，她还是永夜议会的核心程序员。”
话音未落，整个病房的电子设备突然失控，监视器疯狂跳动，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
陈浩抬起手，无数蓝色的数据流从指尖流淌而出，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信息网。
“你以为她这二十年只是在扮演一个完美妻子吗？”
陈浩的声音越来越冷，“她在等，等着一个能够完全接收数据的载体。而我，就是她的备份计划。”
张医生脸色铁青，疯狂地按动手中装置的按钮：“不！给我闭嘴！系统终止！代码4271！”
然而陈浩只是冷笑一声，手腕上的符文闪烁得更加剧烈。
他的意识己经完全沉浸在数据海洋中，周玲留下的程序正在重写他的神经系统。
那些实验记录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中扩散：人体改造、意识剥离、记忆植入…所有罪证都在一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砰！”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荷枪实弹的特警冲了进来。
张医生面如死灰，手中的装置掉在地上。他知道，永夜议会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就在这时，陈浩感觉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
他低头看去，皮肤下隐约有金属纹路在蔓延，就像当初改造周玲时一样。
他的人类细胞正在被机械程序一点点侵蚀，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这就是代价，”张医生在被押走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你以为周玲是在拯救你？不，她只是把你也拖下了地狱。”
陈浩靠在墙上，大口喘息。
他能感觉到体内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边是属于人类的血肉之躯，一边是冰冷的数据洪流。
周玲给他的不只是真相，还有一个永远无法回头的选择。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原本应该是心脏跳动的位置，现在却传来了机械运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