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斜倚着水晶吊灯，指尖捏着的翡翠簪子折射出幽绿磷光，映得舞池里三十具人皮灯笼上的东厂密文纤毫毕现。他望着旋转楼梯上缓步而下的旗袍女子——那截雪白脖颈与五百年前药王谷的青鸾别无二致，只是眼尾多出颗朱砂痣——正对应昨夜在霞飞路暗桩尸体心口发现的曼陀罗纹。
"九爷好手段，连特高课的密码本都敢烧来点烟。"女子玉指拂过鬓边翡翠步摇，流苏轻叩声里藏着苗疆银铃的韵律，"可您算漏了件事......"她忽然扯开旗袍高衩，大腿内侧的梵文刺青在霓虹灯下泛着金粉："曹督主当年喂您喝的，可不是什么九转回天丹。"
舞池地板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十三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的北斗七星锁眼正与燕九霄手中七支翡翠簪严丝合缝。他翻身跃上留声机，金属喇叭里突然刺出淬毒钢针——正是三日前在十六铺码头失窃的唐门暗器。
"沈小姐这手湘西赶尸术，倒比令尊高明三分。"燕九霄甩出金丝缠住吊灯，堪堪避过钢针暴雨，"可惜你忘了......"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疤痕，菌丝在伤口里扭结成嘉靖年间的篆字："长生蛊最忌龙脉逆冲。"
唐十七踹开锈蚀的保险柜门，手电光照见墙上的血八卦阵。阵眼处摆着青铜药王鼎，鼎中永生菌丝正将五具日军尸体缝合形——他们心口都插着翡翠簪，簪头纹路拼出"1937.7.7"。
"鲁班锁配墨家机关，曹无伤倒是古今贯通。"他摸出怀表拧动发条，表盘背面弹出半枚玉珏。当玉珏嵌入鼎耳凹槽时，鼎身浮雕突然活化：嘉靖年间的永陵地宫平面图与汇丰银行建筑结构完美重合，通风管道的位置正是当年陆乘风被青铜枝贯穿的祭坛。
突然有琵琶声穿透钢板门，唐十七反手掷出微型炸弹。硝烟散尽时，红绡抱着焦尾琴倚在碎金堆里，葱白指尖抹过琴弦渗出血珠："唐先生可知，这栋楼底下埋着七吨硝化甘油？"她掀开琴箱，里面码着整排试管装的靛蓝菌液："只要沾上一滴......"
话音未落，唐十七己扯开西装衬里——密密麻麻的微型火雷用金丝串成八卦阵。他咬开怀表盖子饮尽腥红液体，瞳孔瞬间化作兽类的竖瞳："红姑娘的《霓裳羽衣曲》，可比玄微子的七星祭差得远。"
青鸾的金针在铁链上擦出火星，针尖挑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北斗图案。她凝视着锈迹斑斑的镣铐——锁眼形状竟与药王谷祖传的九曲玲珑匙完全吻合——突然将金针刺入自己眉心。
"以血为引，以魂为匙......"她念动禁咒时，水牢砖石簌簌剥落，露出内壁的青铜蚀刻。嘉靖年间永陵地宫的星象图在此处裂成两半，中间夹着道横跨五百年的血槽。当她的血灌满凹槽时，整座桥墩开始轰鸣震颤。
曹无伤的轮椅从暗处滑出，枯槁手指抚过扶手上的翡翠螭龙："药王谷圣女果然聪慧，可惜你师父没教过......"他猛地按下机关，青鸾腕间突然钻出墨色蛊虫："同心蛊要两人同死才痛快。"
水牢顶部轰然炸裂，燕九霄抓着唐十七的火雷索从天而降。他手中翡翠簪精准刺入曹无伤后颈，簪头星图纹路遇血泛光，竟在老人皮肤上灼出"2023.9.18"的字样。
"你找错容器了。"燕九霄碾碎簪头，里面滚出枚微型胶片："这才是真正的《天工密录》。"
七支翡翠簪插在女儿墙裂缝里，北斗星光透过簪头投射在江面，将各国军舰照成透明。燕九霄望着对岸霓虹灯牌上的"1937"，忽然将最后半枚玉珏抛向黄浦江——五百年前从柳非烟手中夺来的那半块。
江水突然逆流，漩涡中心浮起青铜巨树。树干裂开十三道缝隙，每道缝隙都嵌着具金缕玉衣。唐十七点燃引信，导火索沿着当年锦衣卫的追查路线烧进树心，引爆埋藏五百年的大漆。
"永陵地宫根本不在北京。"青鸾割开手腕浇灌树根，血水渗入青铜纹路现出电路板图案："这是墨家设计的时空罗盘，北斗匙启动的不是机关......"她咳出带菌丝的血沫："是因果链。"
红绡的焦尾琴在爆炸气浪中奏响最后一个音符，琴弦崩断时，燕九霄的记忆如潮水涌现——2023年香港拍卖会上，跨国集团总裁脖颈的北斗刺青；永陵地宫棺椁里那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古尸；还有青鸾每次轮回必点的朱砂痣......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时，燕九霄握紧三枚翡翠簪残片。黄埔江面泛起金色涟漪，倒影里浮现现代维多利亚港的摩天楼群。他转身看向浑身浴血的唐十七，忽然笑起来："该去会会那位国际刑警了。"
江水吞没青铜树的刹那，1937年的外滩与2023年的中环码头重叠。燕九霄的白发在时空乱流中狂舞，掌心菌丝扭结成双螺旋结构——这是他在嘉靖二十八年亲手刻入永陵地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