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牌割裂夜色，"Paradise"的英文花体字在细雨里淌出血色。白曼卿踩着镶金舞鞋旋进舞池时，翡翠簪头的北斗纹路正映着水晶吊灯寒光——这簪子三天前还在法租界当铺的保险柜里，此刻却插在她盘起的发髻间，像一柄淬毒的匕首。
"白小姐这曲《夜来香》，唱得比周璇还勾魂哟。"
青帮小开章启明捏着高脚杯凑近，威士忌混着古龙水味喷在她耳后。白曼卿指尖拂过他西装内袋，摸到勃朗宁手枪的轮廓，唇角笑意更深："章少爷的'枪'，倒是比唱片公司的麦克风更烫手呢。"
旋转到第三圈时，她忽然瞥见二楼包厢垂落的东洋纱帘。纱帘缝隙间，日军特高课少佐服部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镜片后的视线正黏在她胸前的翡翠簪上。音乐骤停的刹那，她足尖轻点，鎏金舞鞋跟跺响暗号——三楼储藏室第三块地砖下的密档，该换了。
白曼卿摘下发间翡翠簪，簪尖蘸着口红在镜面画北斗七星。第七笔落下时，镜中突然映出章启明扭曲的脸，他手里勃朗宁枪管还冒着硝烟。
"东厂的走狗，也配用青帮的码头传信？"
她转身后仰避开子弹，舞鞋金跟蹬碎梳妆镜。镜片纷飞中翡翠簪脱手飞出，精准扎进他持枪的右手腕。章启明惨叫未落，她己旋身抽出藏在旗袍开衩里的匕首，刀锋贴上他脖颈时，窗外忽然射进三枚手里剑。
"白小姐，服部少佐请您喝茶。"
黑影倒悬在窗外，忍者装束的眼眶里泛着死气。白曼卿轻笑一声，匕首突然转向割断吊灯绳索。水晶灯轰然砸落，她趁机翻出窗外，却在触及防火梯时浑身剧震——翡翠簪不知何时插进自己后心，簪头北斗纹路吸饱鲜血，泛起妖异的红光。
探长杜聿明捏着鎏金舞鞋，鞋跟内侧的东厂密文被血迹晕染。他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抚过鞋面缀着的宫绦，明黄丝线里绞着景泰蓝细珠——这工艺早随崇祯帝殉国失传了。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法医掀开白布，"但尸体己经出现尸斑，至少死了十二个钟头。"
杜聿明皱眉看向解剖台。白曼卿的胸口敞着血洞，心脏不翼而飞，惨白的皮肤下却透出金丝脉络。当他用镊子夹起翡翠簪时，簪头突然脱落，露出中空的管腔——三粒朱红色药丸滚落托盘，遇空气即挥发成带着龙涎香味的青烟。
燕九霄戴着金丝眼镜擦拭量杯，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墨色刺青。昨夜从白曼卿心口取出的菌丝正在培养皿里蠕动，在威士忌作用下凝成"0918"的数字。药柜暗格突然咔嗒作响，他转身时，枪口己经顶住后腰。
"燕先生这么早就在研究新药？"
杜聿明用枪管挑开他白大褂，腰间翡翠带钩的北斗纹路与凶案现场那支簪子完全相同。燕九霄笑着举起盛着血红药液的烧杯："杜探长要不要试试？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玻璃炸裂声突然响起，三个黑衣忍者破窗而入。燕九霄旋身避开刀锋，手术刀划过忍者的咽喉却溅出蓝血——这些分明是服用了生化剂的死士。杜聿明连开三枪打在忍者眉心，弹孔里钻出的却是一条条裹着粘液的青铜锁链。
"当心！"
燕九霄扯过杜聿明滚向药柜，青铜锁链绞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板。他趁机按下暗钮，整面药柜突然翻转，露出背后密室里的青铜罗盘。当先的忍者正要追击，罗盘指针突然疯狂转动，将他右臂齐根切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滋滋作响的电缆。
章启明裹着纱布的手颤抖着举起茶盏，茶汤里漂着的却是三粒朱红药丸。屏风后传来木屐声，服部少佐的和服下摆扫过青砖，腰间武士刀柄刻着墨家密符。
"白小姐的心脏，味道可还新鲜？"
燕九霄的声音从房梁落下时，章启明的茶盏突然炸裂。翡翠簪头钉入他眉心，菌丝瞬间爬满整张面孔。服部拔刀劈向虚影，刀锋却斩碎了青花瓷瓶——瓶中淌出的不是清水，而是冒着泡的浓硫酸。
"少佐的生化人，可比曹公公的活尸差远了。"
燕九霄的笑声在堂口回荡，杜聿明趁机撞开暗门。密室铁笼里蜷缩着十几个少女，心口皆纹着北斗七星。当服部的刀锋劈向杜聿明时，燕九霄甩出缠着翡翠簪的金丝线，簪头北斗纹路突然投射出光斑，在墙面映出皇陵地宫的全息图。
燕九霄倚着铜钟擦拭翡翠簪，簪头沾着的蓝血在夕阳下凝成晶簇。杜聿明拎着威士忌爬上钟楼，扔来那只鎏金舞鞋："鞋跟密码破译了，是经纬度——北纬31°14'，东经121°29'。"
"这不就是黄浦江底么。"燕九霄抿了口酒，看江面货轮拉响汽笛，"曹无伤五百年前沉的棺，倒是会挑地方。"
暮色中，日军军舰正在江面巡弋。燕九霄忽然将翡翠簪抛向空中，簪头折射的月光在江面投出北斗倒影。当第七颗星点亮时，远处的百乐门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中升起青铜棺椁的虚影。
杜聿明握枪的手猛然收紧："白曼卿的尸体..."
"早被菌丝吃空了，"燕九霄跳下钟楼栏杆，"等着看吧，今夜百乐门要唱的，可是《长生殿》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