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舌尖抵着后槽牙的毒囊，盯着面前雕满饕餮纹的青铜鼎。鼎内人骨熬煮的浓汤翻涌，浮沫凝成北斗七星图案——与三日前从陆乘风绣春刀柄刮下的菌丝图形如出一辙。曹无伤用银匙敲击鼎沿，震得梁上铁链哗啦作响："燕千户可知，这鼎里炖过三十六个药王谷叛徒？"
"督公倒是节俭，"燕九霄屈指弹飞翡翠簪头，簪尖钉穿鼎耳溅起汤水，"连骨头渣子都要熬三遍。"飞溅的汤汁在烛光下泛着靛蓝，落地竟蚀穿青砖——这哪是人骨汤，分明是溶了曼陀罗汁的化尸水。
曹无伤抚掌大笑，十二名红衣宦官抬着血玉食盒鱼贯而入。食盒开启的刹那，燕九霄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混着尸臭——正是七日前青鸾验尸时沾染的气味。第一道"凤凰泣血"端上时，他执银箸戳破鸡皮，嫩肉里钻出的菌丝遇空气疯长，眨眼裹住整只瓷盘。
"永陵地宫的'长生菌'，燕千户尝尝鲜？"曹无伤撕开自己袖口，枯瘦手臂上爬满同样菌丝，"这可是用你心上人的血养的。"
燕九霄喉结滚动，耳后血管突突首跳。那夜青鸾锁骨浮现的同心蛊纹，果然与这菌丝脉络相通。他舀起半勺菌汤含在舌尖，甜腥味里混着药王谷后山的雪水清冽——曹无伤竟把蛊虫卵下在青鸾每日煎药的泉眼里。
"火候差了三分，"他吐出菌丝缠住的银匙，"当年严阁老家炖诏狱死囚时，要加三钱砒霜提鲜。"话音未落，第二道"翡翠脍"己掀开玉盖——薄如蝉翼的鱼生拼出北斗七星，鱼眼镶着药王谷特制的解毒丸。
宦官总管尖声笑道："这道菜需活剖湘西百年鲟，取鳃下三寸嫩肉......"
"取的是鲟精心头肉吧？"燕九霄筷子戳穿鱼眼，解毒丸裂开露出蛊虫卵，"督公把'同心蛊'种在解药里，这招比白莲教高明。"他忽然将整盘鱼生扣向烛台，火焰窜起三尺高，映出房梁暗格里青鸾苍白的脸。
曹无伤击掌三声，第三道"龙肝凤髓"抬上石案。水晶罩内的心脏仍在跳动，血管连着琉璃管中靛蓝药液。燕九霄太阳穴青筋暴起——这分明是陆乘风那具长满菌丝的尸体上剜出的心脏！
"锦衣卫百户陆乘风，子时三刻心跳骤停。"曹无伤指尖划过琉璃管，"但他的血混着'永生菌'，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宝贝。"
燕九霄突然夺过宦官手中餐刀，剜下一片心脏掷向青鸾藏身处。心脏在半空爆开菌丝网，逼得青鸾翻身落地，金针雨钉死扑来的三名宦官。"督公这桌人肉宴，"他舔去刀尖蓝血，"怎么连道素菜都没有？"
青鸾捏碎第七枚解毒丸，药粉在燕九霄背上凝出北斗七星。"你明知那盅汤掺着蛊卵，"她金针挑破他耳后血管，"为何还要喝？"针尖带出的血珠里，细如发丝的蛊虫正啃食红血球。
"曹无伤在试'永生菌'的宿主。"燕九霄反手扣住她腕脉，掌心蛊纹与她锁骨印记重合，"陆乘风尸体上的菌丝遇酒变蓝光，你的血就是最好的培养皿。"
地牢铁门忽然洞开，十二盏幽冥灯飘入。灯影里浮现柳非烟妖冶身姿，她指尖缠绕的蛊丝正连着青鸾心口："好妹妹的同心蛊，分我一半可好？"裙摆掀开时，腿根白莲教刺青渗出黑血，竟与曹无伤手臂菌丝脉络相同。
燕九霄甩出翡翠簪击碎幽冥灯，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北斗图案。柳非烟突然撕开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陆乘风那张布满菌丝的脸！"燕兄可知，"他嗓音忽男忽女，"真正的陆百户七日前就泡在药王谷寒潭了？"
青鸾的金针暴雨般钉向"陆乘风"，针尖触及菌丝却迸出火星。燕九霄趁机劈开地牢砖墙，月光漏进来照见墙内夹层——数十具"陆乘风"的克隆体泡在药液中，心口都插着翡翠簪碎片。
"曹无伤用墨家机关术造活尸，"燕九霄扯下克隆体脖颈铁牌，牌上刻着"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真正的杀招在......"
爆炸声打断话语，刑堂方向腾起蘑菇状蓝焰。燕九霄瞳孔骤缩——那火焰形状与沉棺中预见的未来幻象完全一致。他拽着青鸾跃上房梁时，整面砖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青铜浇铸的饕餮巨门——门环正是七支翡翠簪拼成的北斗匙！
曹无伤抚摸着饕餮门环，菌丝从指尖钻入锁孔。身后八百死士胸腔开裂，永生菌丝拧成麻绳拽动绞盘。当第七支翡翠簪嵌入天枢位时，门缝渗出寒气凝成冰花——冰晶里竟封着2023年的香港维多利亚港夜景。
"燕千户可知，"曹无伤撕开脸皮露出机械骨骼，"咱家从未来穿越回来，就为修正这个错误的时间线。"他胸口弹出的全息投影里，燕九霄正用同一把翡翠簪刺穿青鸾心脏——日期显示为2023年9月18日。
燕九霄突然咬破毒囊，黑血喷在青铜门上蚀刻出量子符号。饕餮巨门剧烈震颤，门内传出柳非烟的尖叫："别让他启动时光......"话音未落，门缝迸发的蓝光吞没整个地宫，所有人身影在时空气泡中扭曲分解。
晨光刺破地宫时，燕九霄在废墟中摸到半块刻着日文假名的青铜板。青鸾锁骨蛊纹消退处，皮肤下浮现出微型电路板的纹路。而在三丈外的血泊里，柳非烟的人皮面具正在菌丝作用下缓缓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