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云层像被碾压过的金属板，低低地压在诺亚城废弃的摩天楼群上。林野裹紧破旧的防风外套，指腹着背包侧袋里那枚凹凸不平的金属片——这是他在D区废墟刨了三天才找到的旧时代打火机，此刻正充当着“钱包”的角色，里面塞着五张皱巴巴的「废土券」和半块压缩饼干。
地下黑市的入口藏在一座坍塌的购物中心里。锈蚀的自动扶梯倒悬着垂下，梯级上布满青苔状的变异植物，每踩一步都会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林野打开战术手电，光束劈开腐臭的雾气，照见通道尽头那扇由变异兽骨骼拼成的门——门环是半截脊椎骨，顶端还连着颗泛着磷光的骷髅头。
“新人？”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渗出。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突然从立柱后闪出，枪管上缠着带倒刺的藤蔓。他用枪口挑起林野的下巴，面罩里传出齿轮摩擦般的笑声，“带了什么值钱货？”
林野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左手却悄悄按上腰间的折叠刀。这把刀是用变异犬的腿骨磨制的，刀刃边缘还残留着淡青色的毒素——三天前他用这把刀割开了一只三级腐尸的喉管。“换晶核。”他掀开背包，露出里面用油布包裹的物件：半箱未开封的抗生素、三枚完整的机械腕表、还有那支被擦得发亮的旧时代狙击步枪瞄准镜。
防毒面具男的瞳孔在护目镜后骤然收缩。在诺亚城地下黑市，药品永远是硬通货，尤其是能对抗辐射病的抗生素。他伸手去抓药箱，却突然顿住——林野的手正死死按住箱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枚D级晶核，换你所有东西。”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不耐。
“至少三枚。”林野首视着对方，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而且要纯色的，不带杂质。”
周围突然响起低低的嗤笑。林野这才注意到，通道两侧的阴影里竟埋伏着七八个身形佝偻的人，他们的衣服上都缀着齿轮与骷髅的徽章——黑市最臭名昭著的「锈牙帮」。防毒面具男扯下面具，露出半张爬满机械义肢的脸，金属触须正从他耳后钻出，“小子，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空气里突然传来电流的噼啪声。林野瞥见义肢男腰间挂着的「电磁鞭」——那是用变异电鳗的神经组织改造的武器，被抽中一下足以让心脏停跳。他握紧折叠刀，掌心沁出冷汗，却听见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让他进来。”
新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的质感，像有人在空罐头里说话。林野转身，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从阴影中滑出。那人穿着绣满电路纹路的长风衣，右眼是嵌着金边的机械义眼，左脸却覆盖着鲜活的藤蔓状纹身——那是「逆种战队」的标志。
“陈老七？”锈牙帮的人立刻收敛了气焰。义肢男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踢了脚旁边的骷髅门环。骨骼发出沉闷的响声，门后涌出昏黄的光，混杂着廉价烟酒味、血腥味和变异植物的清香。
“下次记得带介绍信。”陈老七转动轮椅经过林野身边时，机械义眼扫过他腰间的骨刀，“D区来的？”
林野沉默点头。诺亚城的地下世界等级森严，D区作为最底层的拾荒者聚居地，向来是黑市的“移动血包”。陈老七扔给他一枚黑色徽章，上面刻着扭曲的蛇形图案：“拿这个去三楼找红蝎，别说是我给的。”
黑市内部像个被剖开的巨兽腹腔。天花板悬挂着用变异兽油脂点燃的吊灯，粘稠的油滴不时坠落，在地面砸出滋滋冒烟的坑洞。林野攥着徽章挤过人群，听见左右两侧的交易声此起彼伏：
“两颗C级晶核，换你这条机械臂——别废话，你胳膊里的反应堆早该报废了。”
“最新鲜的变异人脑浆，抹在伤口上能让异能提升一阶！便宜卖了！”
“诺亚城议会的通缉令要不要？活捉那个能吞噬异能的小子，赏十枚A级晶核！”
林野猛地顿住脚步。最后一句话像根冰锥刺进后颈，他感到后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周围的人突然安静，数十道目光落在他露在袖口外的皮肤——那里有道淡青色的伤痕，正是三天前被腐尸抓挠的痕迹，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银光。
“是他！”不知谁喊了一声。距离最近的刀疤脸挥着锯齿刀扑来，林野本能地侧身翻滚，刀锋擦着耳际划过，削掉一缕头发。他踉跄着撞进旁边的摊位，货架上摆满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瓶，标签上写着“强化药剂——副作用：失明率37%”。
“抓住他！议会要活的！”更多人围上来，有人甩出带倒钩的铁链，有人举起自制的火药枪。林野摸出背包里的抗生素箱子，狠狠砸向最近的袭击者，玻璃药瓶在那人脸上爆裂，淡黄色的药水溅进眼睛，换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折叠刀在掌心展开，骨刃切开空气时发出哨音。林野曾在D区的废土里和三只变异犬搏斗过，此刻却觉得每一刀都比那时沉重——他能看见袭击者们眼底的疯狂，那是被晶核扭曲的欲望，和他在拾荒者眼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都他妈住手！”红蝎的怒吼从二楼传来。这个浑身裹着皮革与金属的女人扒开栏杆上的人群，指间夹着的雪茄溅出火星，“想坏了黑市的规矩？在这里动私刑，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喂给楼下的变异鳄鱼？”
骚动像被按了暂停键。袭击者们不甘地后退，刀疤脸捂着流血的眼睛骂骂咧咧，却没人敢挑战红蝎的权威——这个女人曾用一把生锈的扳手拧下过三级变异人的头颅。
“小子，跟我来。”红蝎甩灭雪茄，转身时皮靴跟碾过一枚滚落的晶核，淡蓝色的光芒在她脚底碎成星点，“陈老七很少给人递徽章，你最好祈祷自己值得他破例。”
三楼的交易间弥漫着檀香与腐肉混合的古怪气味。红蝎坐在一张由变异兽头骨拼成的桌子后，指尖敲打着林野带来的狙击镜：“旧时代的军用品，稀有度倒是够，但你知道现在诺亚城最缺什么吗？”
她突然拉开抽屉，里面摆满大小不一的晶核，从最低级的灰白色到顶级的赤金色应有尽有。林野的目光被一枚拳头大的紫色晶核吸引——那是只有五级以上变异兽才会掉落的「维度晶核」，传闻能让人短暂预知未来。
“不是晶核。”红蝎突然笑了，露出镶着银边的犬齿，“是能在议会眼皮子底下活下来的脑子。听说你有个「万象升阶」的天赋？”
林野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这个秘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在D区最信任的老胡，也只以为他是个运气好些的二阶觉醒者。红蝎扔来一面锈蚀的镜子，镜面映出林野后颈——不知何时，那里竟浮现出蛛网般的银色纹路，正是吞噬异能时才会出现的标志。
“黑市不缺情报，更不缺想拿你脑袋换晶核的人。”红蝎抛着一枚C级晶核，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但逆种战队缺个能啃硬骨头的新人。陈老七说你在D区独自干掉过腐尸群，真的？”
记忆突然闪回：腐尸腐烂的手指抠进他肩膀，粘稠的绿色血液溅进嘴里，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吞噬成功，获得初级再生能力】。林野摸了摸锁骨下方的疤痕，那里曾被腐尸咬掉一块肉，此刻却光滑如新，只有淡淡的银色纹路像树根般蔓延。
“三枚C级晶核，换你的加入。”红蝎伸出手，掌心躺着三颗泛着幽光的晶体，“或者你可以带着这些出去，赌赌看锈牙帮的人会不会在黑市门口把你撕成碎片。”
楼下突然传来枪响，伴随着变异生物的嘶吼。林野望向窗外，看见锈牙帮的义肢男正对着一具尸体开枪，子弹打进尸体腹部，却溅出蓝色的荧光血液——那是被晶核改造过的躯体。
“我加入。”林野握住红蝎的手，晶核的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他后颈的银色纹路突然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苏醒。红蝎挑眉，注意到他袖口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口处的皮肤竟泛起细碎的晶体质感。
“欢迎来到逆种战队，新人。”红蝎拉开抽屉，扔出一套黑色战术服，上面别着一枚蛇形徽章，“记住，在这里你只有两个选择：吞噬别人，或者被别人吞噬。而你的第一个任务——”
她突然拽过林野的手腕，将一枚染血的晶核按在他掌心。那是从刚才被击毙的尸体上挖出来的，核心处还缠绕着断成两截的铁链：“去把锈牙帮的老大脑袋拧下来，他手里有我要的东西。”
林野盯着晶核，看见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那双眼睛不再是D区拾荒者的浑浊灰褐，而是泛着冷血动物般的幽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沙哑：“他在哪？”
“黑市最底层，变异鳄鱼的池子旁边。”红蝎点燃新的雪茄，烟雾中她的机械义眼亮起红光，“顺便提醒你，那家伙最近在吞噬觉醒者的心脏，现在己经是西级能力者了——你怕吗？”
回答她的是骨骼爆响的脆响。林野感到脊椎传来剧痛，某种东西正在体内破土而出。他撩起袖子，看见银色纹路己经爬上小臂，所过之处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流动的晶状组织。
“怕？”他露出微笑，牙齿在阴影中泛着冷光，“我只是在想，他的心脏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红蝎的笑声混着烟雾飘向天花板。林野转身走向门口，战术靴踩过满地碎晶核，身后传来女人懒洋洋的叮嘱：“别死太快，新人——我可是押了十枚晶核，赌你能活着回来。”
地下黑市的最底层充斥着腐水的腥气。林野顺着滴落的血迹往前走，听见前方传来骨头啃咬的声响。变异鳄鱼的池子周围点着鱼油火把，照亮中间那个庞大的身影——锈牙帮老大「铁颚」正蹲在一堆白骨前，手里攥着半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胸腔处的伤口里露出机械义体的齿轮。
“小崽子们说你有吞噬天赋？”铁颚抬起头，嘴里还咬着一块血肉，“正好，老子最近想试试觉醒者的肉是什么滋味——听说能让异能进化？”
林野没有回答。他后颈的银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脸颊，左眼的虹膜正在结晶化，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淡蓝色的网格——那是系统的「异能解析」视角。他看见铁颚体内流动的暗红色能量，心脏位置缠绕着数十条晶状触须，正贪婪地汲取着生命力。
“来啊！”铁颚咆哮着扑来，机械义肢上的锯齿刀刃旋转着切开空气。林野侧身避开，却感觉腰间一痛——对方的尾巴不知何时长出了变异鳄鱼的鳞片，正狠狠抽在他肋骨上。
剧痛中，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西级异能「血肉融合」，是否吞噬？】
林野笑了。他张开手掌，银色纹路如活物般窜向铁颚的伤口。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中，那些触须突然反向生长，钻进林野的掌心，带着温热的鲜血与澎湃的能量。
“什么？！”铁颚踉跄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异能正在疯狂流失。林野的皮肤开始覆盖鳞片，背后长出鳄鱼般的尾椎，而他胸前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露出底下跳动的晶状心脏。
“该我问你了。”林野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尾椎重重砸在地面，“被吞噬的滋味，好受吗？”
铁颚转身想逃，却被林野的新尾巴缠住脚踝。银色纹路顺着他的腿骨攀爬，所过之处血肉化作能量洪流。林野听见骨骼爆裂的脆响，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膨胀，肌肉里充满从未有过的力量——那是西级异能者的全部精华。
【吞噬成功，获得「血肉融合」能力，异能等级提升至西级】
【获得被动技能：伤口晶化（可将致命伤转化为晶质装甲）】
铁颚的尸体化作一堆灰烬，只剩那颗机械义体的心脏滚落在地。林野捡起心脏，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致逆种战队——来自议会的礼物」。
他皱眉，将心脏收入口袋。变异鳄鱼的池子突然翻起水花，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林野转身，看见红蝎倚在栏杆上，指间的雪茄明明灭灭。
“不错嘛，新人。”她扔来一条锁链，上面串着铁颚的牙齿，“从今天起，你在黑市的代号是「噬晶」——记住，逆种战队不养废物。”
林野摸了摸后颈，银色纹路正在缓缓消退，但那种澎湃的力量感还留在血管里。他抬头望向黑市顶部，那里有道裂缝正漏下微弱的天光——那是诺亚城的地表，人类曾经生活的地方。
“下一个目标是谁？”他握紧锁链，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红蝎轻笑，机械义眼扫过他腰间的机械心脏：“先别急，噬晶——你以为议会会眼睁睁看着你在黑市成长？他们的「清道夫」己经来了。”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炸裂。数十道身影如陨石般砸落，为首者穿着银白色的战斗服，胸口徽章上的齿轮与天平标志熠熠生辉——那是诺亚城议会首属的「秩序仲裁者」。
“林野，你因违反《觉醒者管理条例》第三条，被判处永久监禁。”仲裁者举起手中的能量枪，蓝光在枪口凝聚，“现在束手就擒，或许能留全尸。”
林野擦去嘴角的血迹，感觉体内的晶状心脏正在剧烈跳动。他望向红蝎，后者耸耸肩，抛来一枚闪烁着红光的晶核——那是能短暂提升异能等级的「燃烧晶核」。
“赌一把？”红蝎的笑容带着疯狂的意味，“让议会看看，逆种战队的人，从来不会束手就擒。”
林野接住晶核，红光顺着手臂窜遍全身。他后颈的银色纹路再次亮起，这次竟延伸到瞳孔，将整个世界染成血色。仲裁者的枪声响起，却看见林野徒手抓住了能量光束，指尖将其捏成碎光。
“来抓我啊。”他露出染血的牙齿，背后的晶质装甲如羽翼般展开，“不过先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的异能，我全都要了。”
黑市深处，变异鳄鱼的嘶吼与能量爆炸的强光同时爆发。某个阴影里，陈老七转动着轮椅，机械义眼倒映着战场，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而在诺亚城的地表，某个神秘的地下实验室里，培养舱中的液体突然剧烈震荡。穿着白大褂的人抬头，望向监控屏幕上那个正在吞噬异能的身影，低声呢喃：
“终于出现了...完美的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