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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全队皆嫌疑

“枪杀案?在哪里?”金原看上去很轻松,像打听小道消息一样轻松。

“秀山湖公寓。”

“秀山湖啊……秀山湖?什么,你是说秀山湖?!”金原猛然一愣,张大双眼,一个“湖”字半天没吐干净,嘴巴噘起好高。

王平也走过来了:“你们刚才说什么?秀山湖?秀山湖怎么啦?”

“秀山湖发生了枪杀案。”

“什么?”王平也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上午。”我故意放慢语速仔细地留意着大家的反应。

可这次,两人却都不开口了,相互望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还带着疑惑与不安。

王平先缓过神来,把我扯到一边的长椅上按下,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说说。”

“是啊,霍记者,你可别吓我,赶紧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原也神色紧张地攀着我的肩膀也坐了下来。

射击队的队员也发现了两位老大的反应不大对头,个个停止了射击,放下枪械朝我们围了过来。

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大致跟他们说了一遍,只是,我没告诉他们射杀晏明的极有可能就是小口径枪弹。

“妈的,我们去一趟秀山湖,秀山湖就开始闹鬼啦?怎么这么邪门!我操!”金原站起来挥舞着拳头,连脏话都出来了,然后又转身对着一众队员狂吼:“你们老实交代!昨天有没有人擅自带枪离队!说!”接着碎碎念叨,“看看,看看,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要赶在昨天去钓鱼……唉!”重重地一声叹气后,他沮丧地坐回了长椅,紧张地搓着手,“这可怎么办……?”

王平只是默默地点上烟叼在嘴角,蹙眉眯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又抬起头用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年少的队员们都不敢和他对视,个个噤若寒蝉,低下了头。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枪杀案件是什么性质。虽然这个世界并不如我们想象的太平,每天都会有人丧生在枪口下,从电视上从网络里,从各式各样不同的媒介里,我们见过太多枪击案件的报道,早己习以为常。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在我们自己的身边时,我们才会发现,原来,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只是电视里的故事,也不仅是小说里的情节,而是可以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生活当中。我们才会惊觉,有些子弹不只是对着靶纸瞄准,而是可以贴着我们的身边呼啸着飞过,击穿某人跳动的心脏,摧毁某人鲜活的生命,我们这才会有理由为此感到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人学会了不再恐惧,就什么时候,天下太平。

大家都不敢确定凶手是否就藏在射击队里,显而易见的是,枪击杀人案件正好发生在射击队集体活动的地方,也正好是在那个时间段,如果真有巧合,那也未免太巧合了。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是在警方的眼里,还是在自己队友的心中,谁也无法完全摆脱嫌疑。

我们当中可能隐藏着杀人犯!这样的念头无疑让每个人都会觉得紧张。

“收队!”王平低着头冷冷地喝道,“符强,贺琛,清点枪支。刘晓晓,彭丽,核实弹药。清点核实完毕,马上入库!所有队员回宿舍待命,未经我……老金和我的允许,不许离开!”

金原听到后一愣,但马上就回过神来,站起来挥舞着手臂:“赶快,动作麻利点!”

王平站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嘴上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步履沉重地先走了。

符强阴沉着脸,认真地清点每支枪械,并拉开枪栓确定没有遗漏的子弹或弹壳才允许装箱装袋,严肃得有点不近人情。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平会挑选他这种不善言辞的人当了长枪组的组长。

枪弹都入库之后,我们在宿舍刚刚集合完毕,业余体校校长带着西位刑警匆匆赶到——他们果然来了!

带队的是个中年警察,我己经在案发现场见过了,他在现场对记者和观众做过讲话,另外三位稍显年轻的刑警也都见过,他们都曾出现在枪杀案现场。

“我是龚明,本市刑侦支队的队长,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恶性枪击杀人案,需要你们的配合。”龚明面无表情地朝我们说。

龚明请校长将昨天所有参加了钓鱼活动的人都集中到体校的会议室里,等待刑警的调查,我和小周也在被邀请之列。

临时调查问询室就安排在紧挨着会议室的办公室里,龚明和两位刑警在房间里依次分别与我们单独谈话,另一位刑警就坐在会议室的门口,用怀疑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己经到了中午时分,校长安排了快餐,连同刑警人手一份。他眉头紧锁,时不时叹口气,不停地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像不知疲倦的钟摆。

金原是第一个进入问询室的,他在里面待了近一个小时。金原出来后,校长马上拉着他到走廊上交谈着什么,两人的表情都阴晴不定。接下来就是王平进入了问询室,王平半个小时左右出来后,他让我进去。

办公室不大,里面有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一位三十岁左右,脸部线条硬朗的刑警坐在里面靠窗的那张桌子后面。桌上摆着录音笔,还有个夹着记录纸的文件夹,他背后的窗帘打开着,光线很明亮,使他的脸隐在阴影里。隔着桌面,他的对面有张椅子,应该就是留给被调查人坐的。龚明在办公桌的侧面,靠墙坐着,还有位刑警,就坐在门口附近,在被询问的对象侧后。

这样的布置,被调查人几乎是三面被围,无形中给人以强大的心理压力,特别是背后那位刑警,会让被调查人彻底丧失安全感。龚明摆出的架势不小啊,明明可以是两人一组的问询调查工作,他却故意设计成三人调查。而且,这样的架势和布置,哪里是什么调查,跟审讯差不多。如此看来,龚明确实是想在射击队里问出点什么来,射击队的成员成了刑侦支队的重点排查对象。

当我走进办公室坐下之后,对面的刑警和龚明对视了一眼,然后看了看我递过去的记者证和身份证。这时,龚明对坐在门口的刑警说,你出去一下吧,留意观察其他人有无异常。背后的刑警起身离去,带上了房门。刑警离开的刹那,我背上如同卸下了一块巨石般顿感轻松。

我朝龚明和刑警笑了笑没有说话。

龚明和对面的刑警也笑了,年轻的刑警说:“霍记者好。”又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我想,大概你们要找的是一个枪法超群的高手,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普通记者。”

刑警站起身来:“我们恭候你多时了。”他朝我伸出手,“师傅跟我说你可能会来。”

“吕昭?”我起身朝那位三十左右的刑警伸出了手,马上就明白了,原来,他和老向是师徒关系。

“是,我是吕昭,刑侦支队副队长。”吕昭的笑容温和而含蓄,“师父跟我们打过电话了,他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我们在射击队调查时应该会碰到一个叫霍莘的记者。”

“哦?老向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我很清楚的记得,急急忙忙地离开老向时,并没有向他说明我将去哪里。

“师父告诉我,你也在调查案情。他说你匆忙离去,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疑点,大概与你们猜测的凶手所使用的枪弹有关,你十有八九会对射击队进行调查,因为,整个益市,几乎所有的小口径枪械都集中在射击队里。”

只要是和小口径枪械相关的枪击案件,在嫌疑人无法确定的情况下,射击队就永远摆脱不了被嫌疑的命运。

这就是金原和王平听到枪击案件之后所深感担忧的,更何况,射击队的全体都曾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而且,毫无疑问,每个队员包括教练,哪怕是水平最差的队员都绝对拥有一击毙命的实力。射击队的成员作为一群使枪的专业高手,被警方所怀疑,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被怀疑,才不正常。

“师父说,你可能发现了对查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跟我们说说吗?”吕昭收起了笑脸,肃容相对。

吕昭凝视着我的眼中充满期待。但我现在己经知道,金原和王平己经被他们询问过了,我所要说的疑点,对吕昭来说,己经不再是什么秘密。

“其实,我相信你们也己经了解到了射击队钓鱼活动的全过程了,我将要说的这些,恐怕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没关系,能帮上忙,当然最好,就算帮不上,证实一下事情经过,也没有什么损失嘛。”龚明在给我打气。

“昨天的钓鱼活动,我和我的助理小周是全程参与了的……”

“小周?你还有个助理?”

“是的,我们这次是专程来采访益市射击队的。”

“哦,这样的话,就麻烦你请小周一起来吧,万一有什么遗漏的话,也可以相互补充。”

“好的。”我到会议室里叫来了小周。

小周进房后,就坐在了离门口不远的那张椅子上,习惯性地拿出录音笔准备录音。吕昭很温和地提示她不能这样做,小周将录音笔和其它采访设备干脆放到了桌子上,自己空手回到椅子上安静地坐着。

“说之前,我想证实一件事情。”我对吕昭说。

“你想证实什么?”

“我想证实的是,你们应该己经解剖了尸体,确定了死者是被小口径枪弹击杀的,是吧?”听到我提出的问题,吕昭扭头看向龚明。

龚明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己经证实了,留在死者体内的是5.6毫米口径的铅弹。我们正在进行弹痕的检测和鉴定,还试图检验出是哪种品牌的子弹,这个检验要动用到成分分析设备,是高端设备,我们局里没有,等待全部的检验结果出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国产小口径子弹,主要有三角、双环两大品牌,益市射击队平时的训练用弹基本上就是这两个品牌,其中以三角牌居多。但比赛用弹大多会采用进口弹,因为进口枪弹火药的成分、质量与性能更为稳定精准,弹头的差异也比国产弹要小。进口枪弹以英国的产品居多,但品牌也很杂。虽然每种品牌的弹头主要成分都是铅,可不同品牌子弹中铅的纯度总会有细微差别,火药的配方也一样有细微差别。要想搞清凶手所用的是哪种品牌的子弹,就要进行极其复杂的成分分析,这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另外,子弹的制作工艺并不是特别复杂,社会上私造弹药的现象在近年被屡屡发现,还不能排除这方面的可能。成分分析的定性定量分析工作需要将多种品牌子弹进行反复的交叉对比,这是件非常繁重的工作。

“嗯,既然己经证实了凶手是用小口径枪弹犯案的,那么,射击队的涉案嫌疑就更大了。”我稍微缓了一下,考虑该怎么措词,“以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我暂时无从知晓案犯杀人的动机,所以只能从客观因素上排除一些无法实施作案的可能。”

“是的,你的这个思路是对的,你继续。”

“如果警方能通过尸检确定死者是在昨天上午九点半左右遭到枪手袭击身亡,而且,枪手是在围墙外实施的射杀动作,那么,我觉得至少可以排除长枪组所有成员的嫌疑。”

“依据呢?”

“因为九点半左右时段,我们都在与公寓隔湖相望的对岸钓鱼,我们不可能抽身转移到围墙外实施射杀而不被他人察觉。从我们所处的位置,到围墙外隔着两百来米宽的湖面,而绕道的路程,来回至少要十来分钟,消失这么长时间而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

“嗯,那你们有没有发现中途有人离开或不见了呢?”

“没有。”我摇了摇头,“就算有人离开过我的视线,也绝对不可能超过十分钟。”对这个情况,我有十足的把握,因为除了钓上大青鱼的那几分钟,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青鱼的身上之外,其他时间我都留意到,长枪组的队员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只有几个队员曾跑到山上去过,大概也是跟王平一样去方便去了,但只过了几分钟就回到了湖边。湖边的视野很开阔,如果有人从我们这边离开走向对面,马上就能看到。

“小周,霍先生说的这些,你同意吗?”吕昭朝小周发问。

小周很严肃地点头:“同意。”

“那,照你这么说,如果射击队真有涉案嫌疑的话,范围也仅仅只是在短枪组的队员身上咯?”

“如果——我可以进行假设的话——如果凶手是单独行动——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我想,还能进行更加细化的推测。”

“哦?”吕昭将右手按在桌子上,身子朝我的方向更倾近了一些。

“昨天上午,短枪组的成员到达秀山湖的时间是不同的。金原总教练最早到,他开着车,在最前面;其次是队员贺琛,他是一个人单独行走的;跟在后面的是短枪组的另外三名队员,他们是结伴而行的,落后贺琛大概有……一百到两百米的距离?”我回头看了看小周,征询她的看法。小周“嗯”地一声再次点了点头。

“短枪组出现在秀山湖公寓的时间,大致是什么时间?”吕昭发问。

“九点半左右。”我曾反复推算过当时的情景,没有半点迟疑,“这个时间,你们也可以根据公寓大门监控里的录像资料进行核实。”龚明和吕昭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龚明说:“你所反映的情况,对我们的侦查工作很有帮助,你的分析,也与我们的调查结果大致吻合。谢谢你反映的情况。”接着他又问,“你们在射击队的采访任务完成了吗?”

“还没有,不在急上。我现在又多了个新任务,追踪报道枪杀案的进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个请求。”

“请讲。”

“你们继续对射击队进行正常的采访,采访过程中如果发现有价值或者觉得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请及时联系我们。”

“没问题……我也有个请求。”

“请讲。”

“如果警方有可以向外界透露或公布的有关枪击案的任何新闻或信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成交!”龚明起身与我大力地握手。吕昭也走了过来,与我握手之后,他拿起他的公文袋想要掏什么东西:“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可以给我……”

“我有。”我把老向给我的纸条在他眼前一晃。吕昭看后,笑着点了点头,再次握住了我的手:“再联系。”

“好的。”

我和小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龚明对吕昭说:“叫贺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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