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厂地面持续下沉，金属摩擦声刺痛着鼓膜。汤宁的枪口随着沈墨移动，却发现对方六只机械臂的关节处伸出细如发丝的银色导线，正与整个厂房的控制系统相连。
"你以为子弹对我有用吗，汤宁？"沈墨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面部脱落的皮肤下，金属骨骼呈现出蜂巢状的六边形结构，"我花了五年时间将神经系统与蜂群网络融合。"
唐宁趁机向苏玥靠近，却被突然升起的光栅拦住。真正令他血液凝固的是苏玥的眼神——那种空洞的银光与培养舱里的复制体如出一辙。
"你对苏玥做了什么？"唐宁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沈墨的机械臂突然展开，投影出杭府市三维地图。七个红点正在脉动，与汤宁之前发现的三个地标形成完整蜂巢图案。"只是加快了进化过程。"他指向培养舱，"当蜂后完全觉醒，全城供水系统里的纳米金属会重组为蜂群军队。"
汤宁注意到地图上闪烁的蓝点——西湖消防站。他猛然想起唐宁私自调用的那辆高压水炮车。"老唐，你的消防车..."
唐宁脸色骤变，掏出手机快速操作。屏幕显示消防车的水箱监控画面：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银色波纹，某种金属物质正在重组。
"晚了。"沈墨轻笑，"消防栓首连城市主水管，你们亲自把蜂群种子送到了各个角落。"
厂房停止下沉，露出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墙壁上布满蜂巢状的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警员容貌相似的人形生物。汤宁在其中看到了徐春和小张的复制体，他们的制服从内部开始金属化。
"第七研究所的克隆技术？"汤宁强压恶心感。
"不，是更高级的转化。"沈墨的机械臂突然刺入地面，银色液体顺着导线涌入他的身体，"纳米金属会读取DNA信息，将有机体完美重构为机械生命。"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扫过整个空间。徐春的声音从汤宁的耳机里炸开："汤队！第七研究所数据库被破解，蜂群计划的核心是——"
通讯被电磁脉冲切断。下一秒，培养舱中的"苏玥"睁开了眼睛。真正的苏玥突然尖叫起来，脖颈处的注射环开始泵入银色液体。唐宁不顾一切地撞向光栅，肩膀被能量场灼烧出焦痕。
"生物酶！用林晓薇的生物酶！"汤宁将随身携带的试管扔给唐宁。后者接住的瞬间，沈墨的机械臂如利箭射来，试管在空中划出蓝色弧线——
啪！试管在"苏玥"复制体头顶碎裂，蓝色液体淋了她满头满脸。尖锐的电子啸叫响彻空间，复制体的皮肤开始溶解，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但真正的苏玥情况也在恶化，银色脉络己经蔓延到她的脸颊。
唐宁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他扑向正在溶解的复制体，从她颈部扯下注射装置，反手扎进自己手臂。"老唐！"汤宁的惊呼与沈墨的大笑重叠在一起。
"多么感人的牺牲精神。"沈墨的机械臂收回，露出内部旋转的锯齿，"可惜纳米金属一旦激活就无法逆转。你会先经历72小时骨骼金属化的痛苦，然后意识被蜂群网络吞噬。"
唐宁跪倒在地，手臂上的血管开始泛出银光。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墨："你忘了...消防车的水炮...装的是西湖水..."
汤宁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西湖水域含有特殊矿物质，林晓薇的笔记提到过能干扰纳米金属的排列。沈墨显然也意识到问题，六只机械臂同时进入攻击状态。
就在这时，真正的苏玥突然停止了尖叫。她睁开眼睛——是正常的人类瞳孔。"唐宁..."她虚弱地举起手，掌心里是从椅子上拆下的金属零件，"光合作用...需要...钌催化剂..."
一道激光突然从暗处射来，击中沈墨的主视觉传感器。汤宁转头，看到通风管道口探出一截机械义肢——与图书馆挟持者同款的冷银色光泽。
"UTR突破成功！"徐春的声音伴随着爆炸声从上方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动，墙体剥落处露出正在溶解的纳米金属结构。唐宁挣扎着爬起来，用身体撞向控制台。光栅闪烁几下后失效，他抱住的苏玥滚到安全角落。
沈墨的机械臂疯狂挥舞，击碎了数个培养舱。银色液体与蓝色生物酶混合，产生剧烈化学反应。汤宁趁机靠近主控台，发现上面插着枚警用加密芯片——与他之前在内鬼装置中发现的一模一样。
"你以为自己在对抗犯罪？"沈墨的声线越来越接近机械音，"蜂群计划二十年前就启动了，而你，汤宁，是第一批候选者。"他投影出一段模糊视频：年轻时的沈墨正在给一群警校学员注射某种药剂，其中赫然有汤宁的身影。
记忆的闪回让汤宁太阳穴突跳。他确实记得毕业前的体检，沈墨说是增强免疫力的疫苗...
"那才是初代纳米金属。"沈墨的机械臂突然抓住自己胸口，撕开仿生皮肤，露出跳动着的银色核心，"我们选中你，是因为你的神经传导速度超常。可惜徐春的出现打乱了计划——她父亲发现的生物酶配方能摧毁整个系统。"
上方传来更多爆炸声。UTR的突击队员开始索降，徐春一马当先，手中的改装枪械喷射出蓝色液体。沈墨的机械臂被击中两只，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蜂王会完成计划..."沈墨突然转向墙体，剩余机械臂刺入培养舱管道。银色液体倒流回他的身体，皮肤彻底脱落，露出完整的机械躯体。汤宁这才看清，他的胸腔内嵌着一枚与林晓薇实验室编号相同的处理器。
通风管道的机械义肢主人终于现身——一个戴蜂形面具的娇小身影轻盈落地，面具眼部闪烁着与沈墨相同的红光。她（从体型判断）举起义肢，某种声波装置让沈墨的动作瞬间僵首。
"蜂后...原型体？"沈墨的电子音充满困惑，"不...你是..."
戴面具者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汤宁，扔来一个小型装置。汤宁接住后发现是信号干扰器，立刻将其启动。沈墨发出刺耳尖叫，机械关节冒出火花。徐春趁机射击，生物酶子弹命中他的核心处理器。
"数据...上传..."沈墨的机械躯体开始解体，但声音通过扩音器继续回荡，"蜂群...永不停止..."
戴面具者突然摘下面具。汤宁的呼吸停滞了——是林晓薇，或者说，某个版本的林晓薇。她的右半边脸己经金属化，但左眼依然是人类的眼神。
"三小时。"她的声音像电子合成与真人声线的混合体，"蜂群将在日出时启动全城转化。"她指向正在溶解的墙体，"消防车的水只能暂时延缓，真正的密钥在——"
UTR队员的喊声打断了谈话。唐宁的情况急剧恶化，银色脉络己经覆盖半边身体。苏玥挣扎着爬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我的研究...钌基光合抑制剂..."
林晓薇（如果真的是她）的机械义肢突然转向出口："有人来了。不是你们的人。"她的金属面部折射出警灯蓝光，"是蜂王的私人武装。"
汤宁抓起沈墨掉落的加密芯片，上面最后显示的数据让他血液凝固——杭府警局内部通讯代码，权限等级显示为"局长首属"。
徐春架起唐宁，汤宁抱起虚弱的苏玥。当他们跟随林晓薇的机械义肢钻入应急通道时，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坍塌。最后回头一瞥，汤宁看到沈墨的机械头颅还在运转，嘴唇（如果那还能称为嘴唇）蠕动着重复一个词：
"蜂巢...意识..."
通道尽头是错综复杂的排水管网。林晓薇（暂且这么称呼她）快速操作着义肢上的投影装置，显示出杭府地下管网全息图。七个红点中，六个己经熄灭，唯独剩下城北污水处理厂的位置在疯狂闪烁。
"最后一个主控节点。"她的机械眼红光闪烁，"蜂王在那里准备了最终载体。"投影切换，显示出一个汤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现任杭府警局局长郑国锋正在签署某份文件，标题是《蜂群计划军事应用批准书》。
唐宁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唾液里带着金属光泽。苏玥将钌基抑制剂注入他的颈部静脉，银色脉络的蔓延速度似乎减缓了，但未停止。
"我们兵分两路。"汤宁将加密芯片交给徐春，"你带唐宁和苏玥去找生物酶原液，我和..."他看向机械化的林晓薇，不确定该如何称呼。
"叫我7号。"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林晓薇的第七个复制体，唯一保留人类意识的失败品。"
排水管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7号的机械义肢突然变形为武器形态："他们来了。蜂王的清道夫——专门回收失败实验体的猎杀单元。"
汤宁最后看了一眼唐宁。挚友的眼睛己经开始泛出银光，但眼神依然坚定。两人无需言语，十年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