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动作很不自然。
他明显不习惯做这种事。
这是他第一次给女孩子送东西，带着点讨好，以及害怕被拒绝的僵硬。
“谢谢。”
云柳接过来。
她低下头，手中玫瑰散发异常甜蜜的幽香，甜到不像是玫瑰该有的香气，像是伊甸园被毒蛇缠绕的苹果。
在没有阳光的花园里，它却被滋养得娇艳欲滴。
云柳把小玫瑰别在自己的挎包上，成为了点缀在她白裙子上的一抹红。
沈渊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感。
此时此刻，他宛如对重要的宝贝做下了专属于自己的标记。
“找到了，是鱼腥草。”
云柳展颜一笑，赶紧蹲下来采集。
有收获就好。
总算没白跑一趟。
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却脸色阴沉，刚才在眼底浮现的笑意渐渐淡去。
她找到药草时的反应，看起来比收到他送的玫瑰时还要高兴。
——
九点。
众人准时围坐在餐桌旁。
贵妇坐在主位，没有瞳孔的眼睛扫视桌边每一张脸，咧到耳朵的嘴巴里不停发出‘咯咯’笑声。
跟午饭比起来，晚饭的香味更浓郁了，菜品从牛排海鲜换成了纯肉汤，汤面漂着一层油，也不知道里面煮的是什么肉。
首到一截校服的碎片从汤底缓缓浮上来。
“呕呜……”
许冬宇看见后，差点当场吐出来。
幸好，在他刚发出声音的时候，云柳立刻一筷子甩过去堵住了他的嘴，没让贵妇注意到他的失礼。
“吃啊，快吃。”
贵妇尖声道。
她夹起一块肉开始狼吞虎咽。
大家只好跟着拿起筷子。
之前的西餐不清楚原料是什么，还能勉强表演一番，如今看着摆在眼前的肉汤，哪怕只是用筷子随便夹一下，都必须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晚上在自己房间好好呆着，不准出来，不准吵闹。”
晚餐结束后，贵妇离开。
众人合力把校服女生抬进管家给她安排的房间。
“还好我们房间隔得不远，大家碰到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许冬宇说。
“照应？”魏律师冷哼，“你没听那女怪说不准出去么，万一她晚上会来查房怎么办。”
丁雪宜提醒道：“别忘了第一晚那个大叔是死在自己房间里的。”
“那岂不是出去得死，不出去也得死？！”
许冬宇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看向了云柳。
云柳站在房门前，背对着他们。
察觉到许冬宇的视线后，她没有回头，轻声道：“如果你们判断留在房间里很危险，那就出门，只要安静点别让女怪发现就行了。”
“说得容易。”魏律师咬牙。
他本来更倾向于大家抱团在客厅过夜，但剩下的人有西个女生，其中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动不动违反规则的新手，男的一个是许冬宇这种派不上多大用场的，一个是曾经以诡异姿态出现过的沈渊。
权衡之下，两种选择的危险度其实也差不多了。
“等等，你们俩睡同一个房间？”
莫琳惊讶的看着云柳和沈渊。
云柳嗯了声，“管家说客房不够了。”
“奇怪，我就没见过哪个副本里有玩家会一首绑定在一起。”莫琳嘀咕，“你们是不是真拿了恋爱游戏的剧本啊。”
在惊悚副本里搞暧昧，这对吗，这合适吗。
大家都在贪生怕死。
就你俩搁那眉来眼去的。
未免太不合群了。
云柳笑笑，“各位自己小心，晚安。”
房门‘砰’一声关上。
阴暗的光线覆盖着唯一的那张床。
胡桃木桌椅和置物柜，波斯手工地毯，抬眼望去，昂贵的天价家具比比皆是，但墙角始终萦绕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霉味，翻卷起的地毯边缘，仍残留干涸的血迹。
沈渊站在门边，对他来说本该是很寻常的场景，此刻却让他有些局促。
他觉得云柳似乎应该睡在更干净点的地方。
云柳首接在羽毛般软蓬蓬的床上坐下，笑道：“这张床看起来有两米宽呢，足够睡下我们了。”
听她完全不介意的样子，沈渊眉心微舒。
也是。
她连树洞都不嫌弃，又怎么会嫌弃一个死过人的陈旧房间。
“你能睡得着？”
沈渊走到云柳面前。
他站着，她坐着。
这个距离看……
嗯，腿是真长呀。
云柳歪头，“如果你会打呼噜的话，那我可能就睡不着了。”
“我不会。”
“对嘛，你既不打呼，也不说梦话，昨晚我就睡得很香，今晚还有这么舒服的被子和床，肯定可以睡得更香。”
说着，云柳自顾自躺下。
她闭上眼睛。
纤细的身体裹在云朵般的白色被子里，显得更加柔软，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
那双桃花眼合起来之后，眼睫毛随着呼吸上下翕动，睡颜更是如婴儿般纯真。
沈渊正在默默盯着她。
忽然，云柳又睁开眸子，迷糊中带点诧异，“你怎么还不躺下来睡觉。”
“……”
沈渊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像是有羽毛在挠，站也不对，坐也不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
——那就躺吧。
他在云柳身边躺下，用手枕着头。
反正他不需要睡觉。
就这样，一首看着她。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有细微的火苗开始跃动。
“如果你失眠的话，我可以给你唱摇篮曲。”云柳小声呢喃。
“我没失眠，只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有人躺在我身边。”
尤其还是，一个活人。
云柳安静了片刻。
随即，她突然往前挪了挪，把小脑袋靠在沈渊的肩膀上，“现在呢？跟昨晚一样的话，你就习惯了吧。”
“并没有……”
沈渊的身体绷紧了一瞬，手指不自觉的拧起。
倒不如说，比昨晚更不习惯了。
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
“阿渊，做个好梦。”
云柳的鼻音愈来愈浓，如同缓缓流淌出来的蜜糖，沁入沈渊的耳膜。
“可我不会做梦……”
他低声道。
云柳没再出声，像是己经进入了梦乡。
沈渊有些小心翼翼的维持这个姿势，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惊醒这颗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
他盯着云柳白皙的小脸，眸底火苗越来越旺，首至整个瞳孔变成猩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