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城郊,积雨云低垂得仿佛能擦到工厂锈蚀的烟囱。警戒线在狂风中剧烈晃动,发出 “噼啪” 的摩擦声,混着不远处施工地传来的混凝土搅拌车轰鸣声,让本就压抑的现场更添几分烦躁。温予踩着满地碎玻璃踏入厂房,战术靴下的玻璃碴发出细碎的 “咔嚓” 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神经上。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配枪,却摸到防水布包裹的现场勘查箱 —— 作为重案组队长,此刻他必须以痕检专家的身份,亲手提取这具尸体的所有线索。
腐肉与机油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温予从勘查箱取出 N95 口罩,金属条在鼻梁处压出红痕。死者呈左侧卧位蜷缩在油渍斑驳的地面,后颈处凝结的血泊里漂浮着几片铁屑,暗示凶手可能用工厂内的尖锐工具作为辅助。“温队,地面己喷过鲁米诺试剂。” 技术员举着紫外灯示意,光束扫过之处,除了死者身下的血迹,墙面、管道上竟没有任何荧光反应 —— 凶手不仅清理了现场,甚至连拖拽尸体的痕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温予蹲下身时,后腰的旧伤突然发作。那是五年前追捕毒贩时留下的弹片伤,每逢阴雨天就像有钢针在椎骨间搅动。他忍住疼痛,用镊子夹起死者僵首的手指,发现指甲缝里嵌着深灰色纤维。“立即送检,对比全市纺织品数据库。” 他将证物装入编号 0721 的证物袋,抬头时正对上苏沐半眯的眼睛 —— 对方不知何时己戴上乳胶手套,正用解剖刀挑起尸体耳后结痂的伤口。
“凶手用的是柳叶刀。” 苏沐将刀尖上的组织样本刮入试管,动作娴熟得像在做活体手术,“这种手术刀的弧度能完美避开肝动脉,没有十年以上外科经验根本做不到。” 他突然扯下死者领口的衬衫,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暗红色印记,“而且在摘除肝脏前,凶手用烟头反复灼烧这个位置,符合‘怒伤肝’的中医理论 —— 但更有趣的是......” 苏沐突然凑近温予,口罩边缘沾着的福尔马林气息喷在对方脸上,“死者血液里检测出氯胺酮代谢物,这种兽用麻醉剂在黑市的流通渠道,温队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温予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鸣声中混着警笛的尖啸。他想起上周扫毒行动缴获的物证清单,其中确实有三箱来历不明的氯胺酮。手指不自觉着勘查箱的金属扣,他注意到死者左手无名指上有个戒痕,却在翻动尸体时发现右手虎口处布满老茧 —— 这种矛盾的细节暗示死者生前从事的是需要握笔与体力劳动并存的工作。
“温队!” 年轻警员举着证物袋跑来,袋中半枚袖扣在冷光下泛着银灰色,“尸体指甲缝里找到的,刻着‘SM’。” 温予的瞳孔骤然收缩,余光瞥见苏沐白大褂内侧露出的袖扣边缘。就在这时,技术员突然惊呼:“温队!墙缝里有东西!” 紫外灯下,墙缝深处隐约显现出用荧光涂料绘制的卦象 —— 正是《黄帝内经》中 “肝属木,主东方” 对应的震卦,而卦象中央,一滴未完全蒸发的水珠正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
深夜的警局物证科,温予盯着显微镜下的纤维样本。深灰色纤维表面附着着微量荧光剂,与墙缝里的涂料成分完全吻合。他调出监控录像,发现案发前三天,城南植物园夜间警报器曾触发过一次,但巡逻保安到场后并未发现异常。快进视频时,画面边缘闪过一个穿白大褂的模糊身影,胸前反光的金属徽章让温予的呼吸停滞 —— 那分明是市立医院十年前就停用的旧版工牌。
与此同时,苏沐正在法医实验室进行二次尸检。他切开死者气管,取出完整的声带组织,在显微镜下发现细微的灼伤痕迹。“死前被迫尖叫过。” 他对着录音笔低语,解剖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半月形阴影,“但叫声被刻意放大过,就像......” 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在病理报告上死者的齿痕分析 —— 咬合肌异常紧绷,显示生前承受过极大的精神压力。
解剖室外的走廊里,清洁工王芳握着拖把的手在发抖。她偷偷瞥向储物柜,夹层里藏着的旧照片边缘己经泛黄。照片上,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学生站在医学院门口,其中戴金丝眼镜的少年胸前别着校徽,上面的 “SM” 字样与证物袋里的袖扣如出一辙。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照片塞回口袋,拖把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很快被消毒液的刺鼻气味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