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炭火噼啪炸开火星,赵小小拍哄着成蟜的手微微一顿。秦异人端着漆盘立在光影交界处,玉冠垂旒在成蟜黑葡萄似的瞳仁里晃成碎金。
"公子怎的亲自来了?"她将婴孩换到左臂,玄色披风扫过案几上的机关图,"这些琐事让阿房做便是。"
秦异人将黍羹轻放在案角,鎏金碗沿磕出清响:"你产后体虚,该多补补。"他指尖掠过帛布上的投石机图样,"今日改良器械的功劳,给稚子未免儿戏......"
"儿戏?"赵小小忽然轻笑,惊得成蟜攥紧她衣襟流苏,"王龁将军亲口赞政儿天纵奇才,公子莫不是觉得将军老眼昏花?"
铜灯架上跃动的火光映得秦异人面色忽明忽暗:"赵姬,你该明白这军功若归我......"
"归你如何?"她猝然转身,眼尾朱砂痣艳如泣血,"公子是要踩着亲子脊梁攀那青云梯?"成蟜突然啼哭,小手胡乱拍打父亲探来的指尖。
帐外朔风卷着练兵号子掠过,赵小小望着沙盘上被震歪的邯郸城标:"妾身倒忘了,公子在吕不韦府中研习《韩非子》时,最擅长的便是'法、术、势'。"
秦异人猛然倒退半步,玉珏撞在青铜樽上叮当作响。暗格中的机关匣突然弹开,墨家密钥滚落脚边,蝌蚪文正与嬴政袖中青铜矩相合。
"夫人慎言!"他拂袖扫落竹简,"某这都是为你们母子......"
"公子可知墨家兼爱之道?"赵小小拾起密钥塞进成蟜襁褓,"非功尚贤,方为立身之本。"她指尖抚过婴孩心口朱砂痣,"这玄鸟胎记若呈于秦王案前,公子猜王上更看重军功,还是血脉?"
寒风忽地掀起帐帘,王龁的玄铁战靴踏碎满地死寂:"末将己备好车马,夫人与小公子随时可启程赴咸阳。"他虎目扫过案上军机图,在嬴政刻画的阵型处骤然凝住。
赵小小将成蟜交予乳母,玄色披风掠过秦异人僵立的身影:"公子且记住,墨家机关鸢振翅时——"她俯身拾起半块虎符,"最先折损的,永远是扯线之人。"
营帐内飘着黍羹的香气,赵小小指节发白地攥紧成蟜的襁褓。秦异人抚上她手背时,青铜灯架上的火苗猛地一晃。
"若这功劳归我......"他指尖着机关图上的墨迹,"待我承袭大统,必立政儿为储。"
赵小小垂眸掩住眼底讥讽,成蟜突然抓住父亲腰间玉珏。婴孩咯咯笑着将螭纹玉珏往嘴里塞,口水沾湿了吕不韦商队的暗记。
"公子说得轻巧。"她抽回手替成蟜擦拭,"王龁将军的火漆印信昨夜就发往咸阳,此刻怕己过函谷关。"玄色披风扫过沙盘,邯郸城标应声而倒。
秦异人猛然起身,漆盘中的黍羹泼在改良图纸上:"你!"
"不过......"赵小小忽而莞尔,蘸着泼洒的羹汤在案几勾画,"若是公子能说动吕先生相助,倒可添作'从旁指点'之功。"她指尖划过太行山隘口,黄米粒恰好堆成粮仓形状。
日上三竿时,王龁望着联袂而来的二人,玄铁护腕重重砸在军报上:"夫人是说,改良器械乃公子献策?"
"正是。"赵小小绞着帕子后退半步,"妾身产后恍惚,竟将夫君与稚子的功劳记混了。"她余光瞥见屏风后玄色衣袂——吕不韦的玉珏正与嬴政袖中青铜矩暗合。
王龁的虎目扫过秦异人呈上的《墨子》批注,羊皮卷边角的蝌蚪文明明是稚童笔迹。他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檐角冰棱簌簌而落:"好!好个'兼爱非攻'!"
"将军谬赞。"秦异人额角渗出冷汗,那卷批注分明是今晨吕不韦匆匆伪造。
帐外忽起马嘶,赵小小掀帘时正撞见嬴政立在机关车前。三岁孩童踮脚调整着绞盘角度,短匕在青铜齿轮刻下新痕——正是她昨夜在系统藏书阁见过的墨家秘纹。
"阿娘。"男孩转身时,朝阳为他镀上金边,"我想学造破城锤。"
赵小小望着沙盘上被黄米标注的粮仓,恍惚见咸阳宫阙在烽烟中拔地而起。腕间青龙纹骤然发烫,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开:【成就值+200 解锁《攻城略》】
帐内烛火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王龁的玄铁护腕重重拍在改良图纸上:"夫人当本将是傻子不成?"竹简上的墨迹未干,恰是昨夜嬴政刻画的二十八宿图。
赵小小踉跄着跌坐在虎皮软垫,成蟜的襁褓险些滑落:"将、将军何出此言......"
"昨夜子时三刻,本将亲眼见小公子在机关车上刻符。"王龁抽出腰间青铜剑,寒光映出帛布边角的蝌蚪文,"这墨家秘纹,总不会是三岁稚童自创的吧?"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赵小小拢紧成蟜的襁褓:"将军既己看破,又何必陪我们演这场戏?"她指尖拂过婴孩心口朱砂痣,"玄鸟现世,将军当真要逆天而行?"
王龁瞳孔骤缩,剑锋挑开暗格中的机关匣。墨家密钥滚落脚边,青铜矩上的星图竟与昨夜天象严丝合合:"夫人可知私藏墨家秘宝是何罪?"
"将军又可知邯郸地底埋着什么?"赵小小突然起身,玄色披风扫翻沙盘。太行山模型裂开处,赫然露出半幅机关城构造图——正是系统标注的赵国死穴。
急促的脚步声自帐外传来,吕不韦的玄色貂氅卷着风雪:"将军,咸阳急报!"他手中帛书火漆印裂开,露出"成蟜"二字。
王龁的青铜剑哐当坠地,赵小小望着帛书上"玄鸟临世"的谶语,恍惚见前世泰山封禅时的九旒龙旗。成蟜突然抓住坠落的密钥,婴孩笑声中,机关车绞盘竟自行转动起来。
"末将愿护送夫人入咸阳!"王龁突然单膝跪地,虎符重重拍在星图上。沙盘中的邯郸城轰然坍塌,扬起黄尘迷了秦异人惊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