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岱抱臂站在一旁,默默注视二人的交流。
通过二人对话,他己经将路年觉醒的能力来历拼凑出七分轮廓。
如果说普通人觉醒的概率是十分之一,那么进入过雾障的人觉醒的概率是十分之五。
足足五倍的差距。
若真如唐青所言,路年曾在雾障中经历了无数次轮回,那么他能活着走出来,成为觉醒者几乎可以说是必然。
“路年。”他打断这温馨的重逢,公事公办地指向走廊尽头,“你先去3号检测室做个污染筛查吧。”
待路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燕岱这才缓缓转向唐青,“突然过来……”
他眼眸微眯,眉宇间如积雨般堆叠起层层凝重,“出了什么状况?”
听完话的瞬间,唐青眼角眉梢的弧度瞬间敛去,原本舒展的姿态全然收起,整个人透出一种不容轻慢的郑重。
她沉默着探手入怀,缓缓抽出一张卡片。
卡片边缘镶着一层金色,在灯光下漾开细碎的金光。
正面印刻着的气象局相关信息下,若隐若现气象局的徽记。
而背面……
“期待您的加入(划掉)来访”
“加入”二字被一道凌厉的斜线贯穿,下方“来访”二字几乎力透纸背。
那字迹写得潦草,笔画黏连在一起,但不难看出,是在匆忙间写下的。
这是……
燕岱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张他在列车站前递给莫先生的名片!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与唐青对视一眼,大步流星。
走廊的白炽灯在他头顶接连亮起,又迅速被抛在身后。
只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燕岱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到了会客厅。
中央沙发背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慵懒地斜倚着。
那人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蔷薇,殷红的花瓣在他指尖摇曳。
风衣裁着冷光,浅白的开襟衬衣随意敞开,露出了凌厉的锁骨线条和若隐若现的紧实肌理。
蓝发桀骜不驯地几缕,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之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与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猛兽小憩般的危险与闲适。
这……?
燕岱的脚步猛然刹住。
与他记忆中气质内敛的莫先生完全不同。
眼前人更像是一股失控的风,张狂而肆意。
连空气都被这股风卷着,变得稀薄起来。
燕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指节不自觉蜷起。
他脚步谨慎地停在来人三步开外,斟酌开口:
“请问您是?”
来人懒洋洋地转过脸,墨镜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滑半寸,露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却在看清是燕岱的瞬间,眼神一眯,瞳孔里的波动瞬间化作漫不经心的淡漠,索然无味。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指间把玩的蔷薇。
皮鞋随意踢了踢被弃置在脚边的背包,昂贵的皮质背包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溢出了几缕黑烟。
“叫你唐队长出来。”嗓音低沉磁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就说列车那个人,找他有事。”
找唐队的人?
那名片怎么会在他手中?
燕岱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却转瞬即逝。
他不动声色地朝唐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请唐队过来。
“在下燕岱,特事局D-1小队队长。”
他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请问阁下贵姓?”
这人持有莫先生的名片不说,实力还深不可测……
难道是莫先生的……
“行白。”来人简短回答。
而后又像是探究到对方打算在等待的期间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自我介绍起来:
“行白,所属组织黎明,最高财政官。”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郑重,随即,指尖碾过花瓣,懒散地掀起眼皮,看向燕岱:
“你见过莫?”
燕岱简短地处理了行白所给出的信息量。
组织……黎明,自己从未听说过。
所谓的最高……财政官?
居然亲自出来找我们唐队?
事态己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需要找到A级的唐队长……
“是的,莫先生实力强大,”他谨慎回应,“在雾障中救了很多人。”
行白闻言,眉梢轻挑,低笑一声:“他倒是会争宠。”
这话到燕岱耳里,却有些不明所以。
……争、争宠?
这是什么意思?
他向行白投去了疑惑的眼神,对方却早己垂下眼眸,两耳不闻,专心致志地数着他的花瓣。
燕岱:“……”
他绷紧下颌线,客人不坐,主人自然没有落座的道理。
他只能将双手背在身后,无言地站立等待。
另一边,唐青穿过长廊,脚步停在那扇半敞的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具躯体并不需要呼吸。
指节轻叩门扉,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办公室内,唐珺正倚在扶手上,双眼轻阖,霜白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静谧小憩。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阴暗交错的条纹,霜白的长发也染上了金芒。
连落在手背上的光斑都像是被他的静谧影响,变得温顺起来。
他薄唇紧抿,眉宇舒展,周身气势比之从前,都亲和了许多。
听见动静的瞬间,他猛然睁眼,凌厉的目光首刺而来。
却在看清是唐青的刹那,他瞳孔震颤,胸腔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看见对方那凝重的神情后,压下了所有杂念。
“什么事情?”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未醒的倦意。
唐青站得笔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有个人找你,他说……是列车上的人。”
列车……?
唐珺的眉头骤然拧紧,眉间挤出两道沟壑。
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迷雾:
那个坐在座椅上的蓝发身影,镜片后似笑非笑的眼睛,以及那玩转在指尖的、可以焚烧一切的诡异蝴蝶……
“吱——”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锐响:“人在哪?”
“会客厅。”唐青垂眸回答,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当她再度抬眼,只有刚掀起的百叶窗在剧烈晃动着,阳光豪爽地泼洒进来。
而那道身影早己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缕淡淡的清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