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天被推进手术室后,李秀兰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但她丝毫不在意这些。
“秀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是她娘家嫂子匆匆赶来。
看到李秀兰这副模样,嫂子心疼地拉住她:“这是怎么了?听说皓天又进手术室了?”
李秀兰再也忍不住,扑在嫂子怀里失声痛哭:“都怪我没用,连累他又受伤。那帮人太凶了,要不是警察来得及时…”
“别自责了,”嫂子轻拍她的后背,“皓天现在变了很多,他不会有事的。”
这时,手术室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李秀兰猛地抬头,正要往前冲,却被护士拦住:“别急,只是停电了,马上会启动备用电源。”
话音未落,整个走廊陷入一片漆黑。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李秀兰挣扎着要往前冲。
“你冷静点!”嫂子死死拽住她,“医生们都在里面,他们知道怎么处理!”
黑暗中,李秀兰突然听到手术室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器械掉落的声音。
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眼前浮现出崔皓天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快!马上接备用电源!”有人在黑暗中大喊。
“血压在降!”
“输液泵停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手术室里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李秀兰心上。
她浑身发抖,喃喃自语:“皓天,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要好好活着的…”
忽然,走廊尽头亮起一盏应急灯。
微弱的光线中,李秀兰看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楼梯间冲上来。
“让一让!”那人扛着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地喊道,“是发电机!”
李秀兰认出那是医院的老王师傅。
他年过六旬,此刻却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独自扛着沉重的发电机跑上了五楼。
“快接上!”护士们围上去帮忙。
就在这时,手术室里传来一声急促的警报声。
李秀兰的心猛地揪紧了…
警报声刺耳尖锐,在黑暗的走廊里回荡。
李秀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连呼吸都不敢。
“快快快!”老王师傅的手在昏暗中颤抖,汗水顺着皱纹密布的脸颊滑落,“该死的线怎么这么多!”
几个护士打着手电筒帮他接线。突然,发电机发出一声轰鸣,应急照明随即亮起。
手术室里的仪器重新运转,但警报声依然没有停止。
“血压继续下降!”
“大出血,快准备血浆!”
“心率不稳!”
李秀兰的双腿一软,若不是嫂子扶着,她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紧紧咬着嘴唇,首到尝到了血腥味也浑然不觉。
“你个混蛋…”她低声啜泣,“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去找你!”
手术室里的喊声渐渐平息,但等待的煎熬却仿佛无休无止。
李秀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要把那扇门盯出一个洞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
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医生!我丈夫他…”李秀兰冲上前,声音颤抖。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叹了口气:“病人失血过多,加上停电导致手术中断,情况很不乐观。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
“但什么?”李秀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具体要等他醒来才能确定。”
医生顿了顿,“说实话,能保住性命己经是万幸。要不是他意志力够强…”
李秀兰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长椅上。
她想起崔皓天这段时间的改变:戒了烟酒,起早贪黑地干活,就连平日里的懒散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他说要做个好丈夫,要给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可现在,他却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你这个骗子…”李秀兰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说好要活着的,说好要守护我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崔皓天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忽然,他的手指动了动。
“皓天?”李秀兰扑过去。
崔皓天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却又陷入了昏迷。
但他的手指却紧紧攥住了李秀兰的衣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我不会放手的。
李秀兰守在病房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崔皓天苍白的脸。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丈夫粗糙的手掌,那是常年干活留下的茧子。
“你说,你这个死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她低声埋怨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突然,崔皓天的手指动了动,眉头微微皱起。
李秀兰立刻坐首了身子,紧张地看着他。
“水……”崔皓天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李秀兰赶紧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
崔皓天刚喝了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疼……”他咬着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李秀兰手忙脚乱地按铃叫护士,却被崔皓天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出奇地大,指节都泛白了。
“对不起……”他断断续续地说,“让你担心了……”
“你还知道让我担心?”李秀兰抽泣着,“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当寡妇了?”
崔皓天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却因为虚弱而半途放下。
“别动!”李秀兰按住他的手,“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秀兰……”崔皓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急切,“我答应你,这辈子……”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监护仪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刺耳的声音让李秀兰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医生!”她冲到门口大喊。
值班医生和护士冲进来,开始紧急处理。
李秀兰被挤到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崔皓天痛苦地抽搐,却什么都做不了。
“病人伤口有渗血,需要立即处理!”医生喊道,“准备手术室!”
“不要……”崔皓天挣扎着想要起身,“我没事……”
“你给我闭嘴!”李秀兰红着眼睛吼道,“你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我就带着孩子改嫁!”
崔皓天的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说什么,却被推进了手术室。李秀兰站在门外,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再次关上,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揪着。
“你要是真的敢死……”她靠在墙上,喃喃自语,“我就让你在地下看着我改嫁……”
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李秀兰的心跳得厉害。
这一次,她不敢再往前走,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盯穿。
“李秀兰同志。”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但是…”
“但是什么?”李秀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病人失血过多,现在需要输血。”医生叹了口气,“但是医院血库存不够,需要家属献血。”
李秀兰二话不说就撸起了袖子:“我献!多少都行!”
“您不行。”护士拦住她,“您月子还没做完,身体太虚弱了。”
李秀兰这才想起来,她确实还在坐月子。
前几天刚出生的小女儿还在医院的育婴室里。她咬着嘴唇,眼泪又涌了上来。
“我来献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秀兰回头一看,是崔皓天的弟弟崔皓月。
他脸色发白,显然是连夜赶来的。
“大嫂,你放心。”崔皓月说,“我和大哥是同一个血型。”
医生立刻带着崔皓月去做检查。
李秀兰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双腿发软。
她扶着墙慢慢蹲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你这个没良心的…”她低声啜泣,“刚有了女儿就要死,你是存心要折磨我是不是?”
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出来,崔皓天还在昏迷中。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几乎看不出血色。李秀兰跟着进了病房,看着护士给他挂上新的血袋。
“你放心,有我在。”崔皓月站在门口说,“大嫂,你也该去看看孩子了。”
李秀兰摇摇头:“我不去。”
“你这样下去会累垮的。”崔皓月劝道。
“我不累。”李秀兰固执地说,“他要是敢死,我就…”
话没说完,她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角。
低头一看,崔皓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虚弱的眼神看着她。
“不会死…”他的声音很轻,“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李秀兰再也忍不住,扑在床边放声大哭。
崔皓天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摸她的头,却又一次因为虚弱而半途放下。
“你要是敢骗我…”李秀兰抽噎着说,“我就…”
“不骗你…”崔皓天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这辈子…都不骗你…”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病房里,李秀兰握着崔皓天的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她不知道的是,在崔皓天的意识深处,另一个灵魂正在苏醒。
那是来自未来的崔皓天,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愧疚,决心重新开始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