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上一世。
看着林巧玲在工厂里起早贪黑地干活,而他却整天游手好闲,把工资全输在了麻将桌上。
每当林巧玲小心翼翼地劝他,他就拳脚相向。
最后,林巧玲实在撑不下去,带着孩子离开了他……
“不!”崔皓天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腔,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醒了?”林巧玲红着眼睛凑过来,“可吓死我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崔皓天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抽痛。
她肯定一夜没合眼,就这么守在病床前。
“对不起……”他喃喃道。
“你说什么呢,”林巧玲赶紧给他倒了杯温水,“医生说你背上的烧伤不算太严重,休养几天就好了。”
崔皓天刚要说话,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张团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杨芳招供了。”张团长沉声道,“背后果然有一个专门拐卖妇女的团伙。这半年来,她们己经骗走了十几个姑娘,卖到外省去了。”
“抓到其他人了吗?”崔皓天强撑着坐起来。
“跑了。”张团长懊恼地一拍大腿,“那天晚上就跑了。杨芳说她只负责在本地物色目标,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情。”
崔皓天眯起眼睛。
这帮人行事这么谨慎,显然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
他们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靠山。
“不过你小子倒是立了大功,”张团长话锋一转,“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不对劲,那姑娘就危险了。组织上决定给你记一等功!”
林巧玲眼睛一亮:“真的吗?”
“那是自然。”张团长笑道,“不过皓天啊,你以后可要当心点。这帮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崔皓天默默点头。
他知道,自己得罪的可不止杨芳一个人。
那些躲在暗处的蛇虫鼠辈,迟早会露出獠牙。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崔同志,外面有个人找你,说是来探病的。”
崔皓天和林巧玲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会是谁来探病?
“让他进来吧。”崔皓天说。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崔同志,久仰大名啊。”男人笑眯眯地说,“我是县里供销社的王主任,特地来看看你。”
崔皓天心里一动。供销社可是个肥差,这位王主任无缘无故来探病,怕是另有目的。
“王主任太客气了。”他淡淡地说。
“崔同志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啊。”王主任意味深长地说,“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供销社工作?待遇比工厂好多了。”
林巧玲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却被崔皓天轻轻拉住了手。
“多谢王主任好意,”崔皓天笑道,“不过我这人没什么本事,还是在工厂老老实实干活吧。”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崔同志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看着王主任离开的背影,崔皓天若有所思。
这供销社,怕是也不太干净啊……
林巧玲有些不解地看着崔皓天:“你怎么拒绝了?供销社多好的单位啊,工资待遇都比厂里强。”
崔皓天轻轻摇头:“巧玲,你还记得上个月厂里发的那批次品布料吗?”
“记得啊,那批布料质量特别差,都起球了。”林巧玲皱眉道。
“那批布料就是从供销社进的货。”崔皓天意味深长地说,“而且价格比市面上贵了三成。你说,这里面能干净吗?”
林巧玲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
“嘘。”崔皓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张团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皓天说得对。最近上头查得严,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想找靠山。”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声。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护士拼命拦着。
“就是你小子坏我好事?”壮汉指着崔皓天,眼睛里冒着凶光。
崔皓天认出来了,这是杨芳的男人,外号叫“黑子”,在码头上混的。
“你要干什么?这是医院!”林巧玲挡在病床前。
“滚开!”黑子一把推开林巧玲,张团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崔皓天眼中寒光一闪。
上一世,他就是太懦弱,才让林巧玲受尽委屈。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猛地掀开被子站起来,不顾背上的伤痛,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拳首击黑子面门!
黑子没想到病号还能这么生猛,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你……”黑子捂着鼻子还要扑上来,崔皓天左腿一扫,将他绊倒在地。
“保卫科的呢?快来人啊!”护士们在外面大喊。
黑子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崔皓天:“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就跑。
“追!”张团长大喊一声就要追出去,却被崔皓天拦住了。
“让他跑吧,”崔皓天冷笑道,“这种人跑不了多远的。”
林巧玲看着丈夫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以前的崔皓天总是唯唯诺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了?
她不知道的是,崔皓天心里正在盘算着。
黑子这种地痞流氓不足为惧,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供销社、码头、运输队……这些地方盘根错节,都不简单。
要在这个年代站稳脚跟,光靠莽是不行的。
他得好好谋划,既要保护家人,又要抓住机会。
前世的教训告诉他,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
正当崔皓天思索间,病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瘦高个男人闯了进来,正是运输队的老刘。
“皓天,不好了!”老刘气喘吁吁地说,“黑子那王八蛋带着一帮人去你家了!”
崔皓天脸色骤变,一把抓住老刘的衣领:“我儿子呢?”
“放心,你儿子在厂里托儿所。”老刘连忙说道,“但是……但是他们把你家砸了个稀巴烂!”
林巧玲惊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那可是他们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添置的家具啊!
崔皓天却出奇地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老刘,你先送巧玲去托儿所接孩子,然后去找张团长。”
“你要干什么?”林巧玲拽住他的袖子,声音发颤。
“我去会会黑子。”崔皓天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放心,我有分寸。”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林巧玲死死抓着他不放。
崔皓天正要说话,忽然看到门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眯起眼睛,那不是供销社的王主任吗?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老刘,你去把保卫科的吴科长叫来。就说……”崔皓天在老刘耳边低语几句,老刘眼睛一亮,立刻跑了出去。
“巧玲,你先跟老刘去接孩子。”崔皓天轻声说,“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解决。”
林巧玲还想说什么,却被崔皓天轻轻推了出去。
等妻子走后,崔皓天慢慢穿上衣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黑子不过是个马前卒,背后指使的人才是关键。既然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个大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王主任塞给他的条子,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些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心急啊……
崔皓天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束手就擒。
这盘棋,他要好好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