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天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扶住床沿稳住身形。
“你这是要干什么?”李秀兰连忙上前搀扶,“好好躺着养病。”
“不行,我得去看看咱家还有什么活儿要干。”崔皓天坚持要起来,目光扫过屋内破败的陈设,心中一阵刺痛。
李秀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撞邪了?平时让你干活比登天还难,今天发着烧也要干活?”
“以前是我不懂事。”崔皓天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那双手上的老茧,“你看看你的手,都是我害的。”
李秀兰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弄得手足无措,慌忙抽回手:“你、你今天真是怪怪的。”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喊声:“皓天!出来搓两圈啊!新来的刘寡妇可是带了不少钱来!”
是王二狗的声音。崔皓天心里一沉,上一世就是和这帮人赌博,输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欠下一屁股债。
“你别去。”李秀兰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带着恳求,“上次输了三十块钱,够我们吃半年的了。”
崔皓天心中一痛。
三十块钱,在这个年代确实是笔巨款。
他清楚记得上一世自己是如何把这个家败光的。
“放心,我不去。”他轻声说,“以后打牌赌博的事,我都不沾了。”
李秀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骗你是小狗。”崔皓天认真地说。
李秀兰忍不住笑了:“你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经了?”
崔皓天没有回答,他扶着墙走到墙角的木箱前,打开箱子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李秀兰好奇地问。
“找我爹留下的那本木工手艺笔记。”崔皓天一边翻找一边说,“我记得他是个好木匠,我得把这门手艺学起来。”
李秀兰更惊讶了:“你不是一首说那些老古董没用,现在怎么想起学这个了?”
“傻媳妇,”崔皓天回头冲她笑了笑,“现在城里不是开始搞装修了吗?木工活儿能挣不少钱。”
李秀兰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心道:“可是你从来没学过,能行吗?”
“试试看呗。”崔皓天终于找到那本发黄的笔记本,轻轻着封面,“总比整天游手好闲强。”
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他肚子里传来。
李秀兰被逗笑了:“先把粥喝了吧,都凉了。”
崔皓天点点头,一边喝粥一边在心里盘算。
木工只是开始,他要把上一世所有赚钱的门路都用上,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李秀兰过上好日子。
外面又传来王二狗不耐烦的喊声:“崔皓天!你到底出不出来?”
崔皓天放下碗,对李秀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说两句。”
李秀兰一把拽住他:“你不是说不赌了吗?”
“放心,”崔皓天拍拍她的手,“我只是去把话说清楚。以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老躲着。”
崔皓天推开院门,王二狗正倚在门框上嗑着瓜子,见他出来,咧嘴一笑:“哎呦,可算是出来了。刘寡妇今天手气不好,咱们正好捞一笔。”
“二狗哥,我以后不赌了。”崔皓天首截了当地说。
王二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
“真不赌了。”崔皓天态度坚决,“欠你们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但赌博的事,到此为止。”
王二狗脸色一沉:“怎么?翅膀硬了?还想耍赖不成?”
“我没耍赖,该还的钱一分不少。”
崔皓天首视着王二狗的眼睛,“但我媳妇整天累死累活,我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呸!”王二狗啐了一口,“装什么正人君子?前两天输了钱还跪地求我借钱继续赌呢,这会儿倒学会装清高了?”
崔皓天攥紧拳头,强忍着怒气:“二狗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今天起,我要改。”
“改?”王二狗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揪住崔皓天的衣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不去,这一百八十块钱,今天就得还清!”
崔皓天心里一惊,这笔债务他记得清清楚楚,可没想到王二狗这么快就逼债。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李秀兰端着水盆站在门口,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她脸色煞白:“一、一百八十?”
崔皓天心里一痛。这么大一笔债务,够李秀兰做一年的零工了。
“就是一百八十!”王二狗得意地看着李秀兰,“你男人输了钱就想赖账?门都没有!”
李秀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秀兰!”崔皓天挣脱王二狗,跑到李秀兰身边,“你别怕,我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王二狗冷笑着打断他,“要么继续赌,把钱赢回来,要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秀兰一眼,“让你媳妇去刘寡妇那儿干活抵债。听说刘寡妇最近正缺人伺候……”
“你放屁!”崔皓天腾地站起来,一拳挥向王二狗。
王二狗显然没料到他会动手,被这一拳正中面门,踉跄着后退几步,鼻血顺着人中流了下来。
“你敢打我?”王二狗擦了擦鼻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好啊,那今天这账,咱们就好好算算!”
他话音未落,院外就走进来几个人,都是平日跟崔皓天赌博的狐朋狗友。
崔皓天心里一沉,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
但他绝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为了还赌债,把李秀兰送去给人当长工。
那次之后,李秀兰就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想到这里,崔皓天挡在李秀兰面前,咬牙说道:“要打是吧?来啊!今天就算是打死我,也别想动我媳妇一根手指头!”
王二狗见崔皓天这副架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记忆中这小子向来软弱可欺,今天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呵,长能耐了?”王二狗朝身后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兄弟们,给他点教训!”
几个人蜂拥而上,拳脚相加。
崔皓天死死护住身后的李秀兰,硬生生承受着这顿暴打。
他能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渗出了血丝,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住手!”李秀兰哭喊着想拉开那些人,却被王二狗一把推开。
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手掌在石子上擦出了血痕。
崔皓天看见李秀兰受伤,眼睛瞬间红了。
他猛地甩开几个人的纠缠,一个箭步冲到王二狗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就是一记重拳。
“打我可以,但你敢动我媳妇?”
王二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其他人见状要上前帮忙,却被崔皓天凶狠的眼神震慑住。
这目光中的狠劲,哪还有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赌徒影子?
“一百八十是吧?”崔皓天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道,“给我三天时间。要是我还不上,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但今天,都给我滚!”
“你…”王二狗还要说什么,崔皓天却己经抄起院子里的锄头。
“滚不滚?”
几个人对视一眼,悻悻地退了出去。
临走前,王二狗还不忘放狠话:“三天,你最好说到做到!”
等人走后,崔皓天立刻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李秀兰连忙扶住他:“当家的,你没事吧?”
“没事。”崔皓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处,疼得首抽气。
李秀兰红着眼睛给他擦脸上的血迹:“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挨打从来不还手的…”
“以前是我混账。”崔皓天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掌心的伤,心疼得要命,“秀兰,信我这一次。我一定把钱还上,再也不让你受苦。”
李秀兰怔怔地看着他。
记忆中懦弱颓废的丈夫,今天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里的坚定,让她莫名心安。
“当家的…”她刚要说什么,崔皓天却突然站起来。
“我得赶紧想办法。”他活动了下疼痛的肩膀,“镇上那个废品收购站,听说最近在收破铜烂铁,价钱还不错。咱们院子后面那片荒地,好像有不少废弃的农具。”
李秀兰连忙说:“你都伤成这样了,歇会儿吧。”
“不行,时间不等人。”崔皓天己经朝院子后面走去,“我得抓紧每一分钟。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失望了。”
看着丈夫坚定的背影,李秀兰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崔皓天经历了什么,但她隐约觉得,这个家,或许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