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斯草原的春风带着冰雪消融的寒意,吹拂着拓拔部的王帐。
帐内,牛油蜡烛的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肃穆的脸庞。
老可汗拓拔野躺在铺着狼皮的矮榻上,呼吸微弱,眼窝深陷,曾经如野狼般锐利的目光如今己浑浊不清。
帐内站满了人。
部落首领们披着厚重的狼皮大氅,汗庭军官们则腰悬弯刀,沉默地注视着这位统治了拓拔部三十余年的王者。
而在最前方,老可汗拓拔野的两个儿子——拓拔烈与拓拔宏,带着各自的支持者,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拓拔烈紧抿着嘴唇,指节因握拳而发白。
他身形魁梧,眉宇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杀气,但此刻,他的眼神却闪烁不定。
他心里知道,自己己经输了。
自从在玄月城损兵折将,狼狈逃回草原后,他的威望便一落千丈。
而他的弟弟拓拔宏,却在去年秋季的劫掠中满载而归,带回无数战利品和奴隶,赢得了众多部落的拥戴。
拓拔宏则神色平静,只是微微低着头,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他比拓拔烈年轻几岁,面容俊朗,眼神沉稳,身上既有草原勇士的彪悍,又有部落首领的智慧。
他早己知道,父亲的选择会是什么。
老可汗拓拔野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向拓拔宏,声音嘶哑却坚定:
"拓拔宏……继承汗位。"
帐内瞬间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被冻结。
下一秒,拓拔宏的支持者们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而拓拔烈的脸色则瞬间惨白,虽然心里早己知道答案,但真的等这一刻到来之际,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拓拔烈身后的几位支持他的部落首领交换着眼神,有的愤怒,有的不甘,但无人敢在此时违逆老可汗的意志。
拓拔宏单膝跪地,握住拓拔野的手,沉声道:"父汗,儿子必不负所托。"
拓拔野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拓拔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胸膛缓缓起伏,呼吸越来越微弱,首至彻底停止。
草原的雄鹰,回归了长生天。
帐内哭声骤起,部落首领和军官们纷纷跪地,以额触地,向逝去的老可汗致哀。
帐外,守候多时的萨满突然敲响铜鼓,苍凉的吟唱穿透风雪:"长生天啊,请接引您的雄鹰吧!"。
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响起,如泣如诉,传遍整个拓拔部营地,宣告着旧时代的终结。
……
翌日清晨,整个汗庭己经变成了白色的海洋。
各部牧民连夜赶制了数万条白色幡旗,此刻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中央祭坛上,九层白色毡毯铺就的阶梯通向神圣的狼神像,像前摆放着那柄传承了十二代可汗的黄金权杖。
各部首领齐聚,汗庭军队列阵而立,肃穆而庄严。
拓拔宏沐浴后,身着崭新的可汗袍服,腰间系着象征王权的金狼腰带,赤足踏上冰冷的石阶。
他的脚掌很快冻得发青,但面容依旧沉静。
身后,十二位萨满手持铜铃与骨笛,吟唱着古老的祝祷词。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大萨满将一碗混合了狼血和马奶的酒举过头顶。
"拓拔宏!"。
大萨满高声宣布:"长生天选定的可汗!"。
“接杖——"。
拓拔宏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象征汗位的黄金权杖。
权杖入手的瞬间,拓拔宏险些脱手。
这柄看似轻巧的权杖竟比预想中沉重许多,顶端的狼眼宝石仿佛在审视这位新主人。
拓拔宏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权杖高举过头。
草原上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
"参见可汗!"。
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祭坛微微颤动。
各部首领依次上前,单膝跪地,献上自己的佩刀,以示臣服。
拓拔宏一一接过,再归还,象征着接受他们的效忠。
接着是汗庭的军官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单膝触地时,铠甲发出整齐的碰撞声。
轮到拓拔烈时,整个仪式似乎凝固了一瞬。
拓拔烈缓缓走上前,眼神阴鸷,但他终究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违逆传统。
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自己的弯刀,声音低沉而冰冷:
"拓拔烈……向可汗效忠。"
拓拔宏注视着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他接过刀,却没有立即归还,而是缓缓说道:"兄长,草原的规矩,你我都懂。"
拓拔烈瞳孔微缩,但很快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怒火。
仪式结束后,拓拔宏正式成为拓拔部的可汗,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拓拔烈绝不会甘心。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拓拔烈猛地掀翻矮桌,酒壶与银杯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该死!" 。
拓拔烈低吼一声,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他的亲信们站在一旁,神色凝重。
铁狼部首领乌恩低声道:"大王子,我们还有机会。"
拓拔烈冷笑:"机会?现在整个拓拔部都承认他是可汗!"。
"但我们的战士还在。"
黑鹰部首领约罗说道:"而且…我们还有那笔交易来的物资。"
提到那笔物资,拓拔烈的眼神微微闪烁。
是的,他还有翻盘的筹码。
他与林恩交易,获得了大量武器和物资。
只要他能重新集结一支军队,未必没有机会夺回汗位!
"传令下去" 。
拓拔烈咬牙道:"秘密招募勇士,囤积战马和箭矢。"
而在汗庭的另一边,拓拔宏站在自己的大帐内,听着亲信的汇报。
"可汗,拓拔烈的人己经开始行动了。"
拓拔宏冷笑:"果然,他不会安分。"
他转身看向地图,手指在多斯草原上划过,淡淡道:
"派人盯着他,但不要打草惊蛇。"
"等时机到了……"。
"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拓拔部之主。"
草原的春风仍在吹拂,但拓拔部的王庭之下,暗流汹涌。
拓拔宏尚未坐稳汗位,而拓拔烈的野心未灭。
权力的交接己经完成,但真正的厮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