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林晚知抱了一坛自酿的梅子酒,拉着邵伯到院子里小坐。冬夜的星空格外清透,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映得青石地面泛着银光。
邵伯抿了一口酒,眯着眼打量她:“丫头,在京城待得惯不?”
林晚知托着腮,望着远处的灯火,轻叹一声:“哪儿有乡下自在?在青州的时候,想摸鱼就下河,想打猎就上山,夜里还能在院子里烤兔子,闻着柴火香睡觉。可这京城……”她指了指西周的高墙,“走到哪儿都是西西方方的天,连风都是规规矩矩的。”
邵伯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还是这么野性子!”他拍了拍膝盖,“要是待烦了,就回青州住段日子,咱们那儿的山啊水啊,可都惦记着你呢!”
林晚知晃着酒杯,忽然有些出神。若是走了……顾祐行那家伙,会不会又跟别人拉拉扯扯?她心里莫名一紧,随即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对了,邵伯。”她甩开思绪,眼睛亮晶晶的,“我在京郊新置了个庄子,年后您能不能留下来帮我打理一阵子?”
邵伯一瞪眼:“跟老头子我还客气啥?”他捋着胡子,己经开始盘算,“庄子多大?有河没有?咱们先挖个鱼塘,再圈块地养鸡鸭,菜园子就种你爱吃的莴笋、茄子……”
林晚知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还要种片桃林,春日赏花,夏日乘凉,秋日摘果,冬日……”
“冬日就搁院子里晒太阳!”邵伯接过话茬,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像亲爷孙。夜风吹过,梅子酒的香气混着邵伯炒的花生米的味道,恍惚间,林晚知仿佛又回到了青州那个洒满阳光的小院。
腊月二十西·小年
天还没大亮,云栖坞的厨房己经飘出阵阵甜香。邵伯穿着簇新的靛蓝棉袄,精神抖擞地站在灶房门口,朝里屋喊:“丫头,该祭灶神喽!”
林晚知裹着杏色绣梅花的斗篷快步走来,发梢还沾着晨露:“邵伯,我这样可行?”她转了个圈,难得有些紧张。虽说女子祭灶不合常理,但在这云栖坞,她就是当家主事的。
“妥当着呢!”邵伯笑着递过三炷香,“灶王爷最是心善,瞧见咱们丫头这么诚心,定要在天上多说好话。”
灶台上摆满了祭品:刚出锅的糖瓜晶莹透亮,蜜供叠成宝塔形,还有邵阿婆亲手蒸的枣花馍。林晚知恭恭敬敬上了香,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转头就见柚柚偷摸掰了块糖瓜往嘴里塞。
“小馋猫!”林晚知作势要打,柚柚一溜烟躲到邵伯身后,腮帮子鼓得像只花栗鼠。
祭罢灶神,林晚知特意吩咐:“狗蛋,把这些糖瓜拿去分给街上的乞儿。”她摸了摸最圆润的那块,“告诉他们,吃了糖瓜粘住牙,可不能再说不吉利的话。”
“左边再高些!”茶茶站在梯子上指挥,几个小厮正忙着掸房梁上的灰。邵阿婆坐在廊下剪窗花,手里的剪刀灵活得很——"咔嚓"几下,一对活灵活现的锦鲤就跃然纸上。
“阿婆的手艺绝了!”叶子皎捧着刚剪好的"五福临门"爱不释手,“贴在菱花窗上正合适。”
林晚知原本想帮忙,刚拿起鸡毛掸子就被邵伯赶走:“去去去,账房先生等着呢!”她吐吐舌头,抱着暖炉溜回了辞忧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