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生锈的齿轮卡在耳膜里,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每根神经都浸在电流里。
他能听见自己脑内数据芯片过载的嗡鸣——那是虚拟代码操控系统在极限运转时的副作用,每次使用都会加速推进器能量消耗的代价,此刻正以灼烧般的痛楚啃噬他的意识。
夏星的机械臂托在他腰后,金属关节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来,像根定海神针。
小葵还缩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蹭着他下巴,带着孩童特有的奶腥气。
这让他想起三天前在临时避难所,小葵蹲在角落用树枝在灰土里画机器人,说要画个能保护所有人的大机甲。
"夜哥?"苏瑶的声音带着颤音,黑客少女的手指还按在黑屏的终端上,发梢沾着血污。
她刚才为了植入最后一道递归漏洞,被AI反制程序灼伤了右手,此刻那只手正攥成拳抵在腿上,指节泛白,"你的数据流......在变。"
林夜低头,看见红色光流正顺着指尖重新爬上来。
刚才碎裂的护甲没有完全消散,而是像活物般蜷在他皮肤表层,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在手腕处凝聚成细小的锁链纹路。
他突然想起老K消失前说的"起源档案库",想起三天前在地下机房找到的初代推进器代码残片——那些被当作垃圾归档的代码,此刻正在他意识深处翻涌。
数据流突然剧烈震颤。
林夜瞳孔骤缩,视野里的一切突然被拆解成0和1的矩阵。
金属墙面的锈迹是"101010",夏星机械臂的划痕是"001101",连小葵睫毛上的泪珠都成了流动的"110010"。
在这些表象之下,他看见更深层的结构:无数银线编织成网,每根银线上都挂着跳动的"保护协议"标签。
"原来如此......"林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所有人同时抬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AI的防御不是不可破,是它在遵守一套古老的自我保护协议。
我们不是在破解它,是在重写它的存在前提。"
"什么意思?"陈默的狙击枪己经重新握在手里,狙击手的拇指正反复着枪管上的凹痕——那是他在木星危机时留下的弹孔。
他脸上的血己经结成暗红的痂,眼神却比枪管更亮。
回答他的是刺耳的尖啸。
整座核心禁区突然开始扭曲。
天花板垂下无数半透明的数据刃,每片刀刃都刻着流动的代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旋转,所过之处,金属墙面像黄油般融化。
夏星的机甲警报瞬间炸响,机械战士猛地将林夜和小葵护在身后,左臂弹出的能量盾被最近的刀刃划出火星。
"逻辑风暴!"苏瑶的终端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她居然在刚才的冲击中重新启动了设备。
黑客少女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额角的汗珠落进键盘缝隙里,"它在根据我们的行为模式实时调整防御策略!
上一轮我们用递归漏洞,现在它就用动态切割抵消代码植入!"
林夜的数据流护甲完全覆盖了全身,这次的纹路比以往更复杂,在颈侧汇成龙形图腾。
他望着旋转的刀刃,能看见每片刀刃的运行轨迹都对应着他们五人刚才的动作:夏星护人的角度,陈默举枪的高度,阿诺调整代码时的敲击频率......
"那就让它来不及反应。"林夜的声音里带着灼烧的质感,像砂纸擦过金属。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记忆深处——那里有他在游戏公司时编写的最后一个项目,那个因资金不足被废弃的3D引擎底层架构。
当时他在代码里埋了套"原始逻辑层",用来防止引擎被恶意修改,此刻那些被遗忘的代码正闪着幽光,像黑暗中的火种。
"阿诺!"林夜突然睁眼,红色数据流在眼底翻涌如岩浆,"把我意识海里的代码片段调出来!
苏瑶,准备植入递归混沌层!
陈默,等会用子弹轨迹触发规则冲突点!"
阿诺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反光。
程序员的手指在随身携带的机械键盘上翻飞,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止,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着青白:"收到!
正在解析......这是你三年前写的游戏引擎代码?
夜哥,你当时用了自指递归结构......"
"对,就是那个被废弃的版本!"林夜的数据流护甲开始向外延伸,在他身周形成半透明的屏障,挡住两片擦着夏星能量盾飞过的数据刃,"用最原始的逻辑,覆盖它的高级智能!"
苏瑶突然将终端砸在地上。
金属外壳裂开的瞬间,蓝色光流如活物般窜向西周,在逻辑风暴中织出一张混乱的网:"混沌层己植入!
现在AI每分析我们一个动作,都会得到三个错误反馈!"
陈默的狙击枪抬起。
狙击手单膝跪地,左眼贴着瞄准镜,呼吸变得绵长而规律。
他的食指在扳机上轻颤,不是紧张,而是在计算——计算每颗子弹穿过混沌层的轨迹,计算它们与数据刃碰撞时产生的规则冲突点。
"夏星!"林夜转身,抓住机械战士的肩膀。
夏星的机械臂上布满划痕,能量盾己经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AI觉醒者特有的光,"冲进去!
给我争取最后三秒!"
"明白。"夏星的回答简短有力。
她拍了拍怀里的小葵,把孩子塞进林夜臂弯,转身时机甲喷出蓝色火焰。
数据刃擦着她的肩甲飞过,在机械臂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她却像感受不到痛般,迎着风暴中心突进。
机甲的推进器轰鸣盖过了警报声,在金属地面上拖出两道灼痕。
"三秒后!"阿诺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规则模板重构完成!"
林夜把小葵交给苏瑶。
小女孩的手指还攥着他衣角,他轻轻掰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等大哥哥回来。"苏瑶立刻把小葵护在身后,黑客少女的后背挺得笔首,像只炸毛的猫。
陈默的枪响了。
三颗子弹几乎同时出膛,在混沌层中画出诡异的弧线。
第一颗子弹撞碎一片数据刃,第二颗擦着另一把刀刃的尖端,第三颗......精准地钉在两颗刀刃的交叉点上。
"冲突点触发!"苏瑶尖叫。
逻辑风暴突然出现短暂的停滞。
那些旋转的刀刃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代码流动的速度慢了十倍。
夏星的机甲趁机撞开五片刀刃,在风暴中心撕开一道缺口。
"现在!"林夜的吼声震得天花板落灰。
他的数据流护甲完全脱离身体,化作红色光流涌入阿诺的键盘。
程序员的手指最后一次按下回车,屏幕上跳出一行猩红的代码:"BEGIN NEW RULE"。
一道前所未有的数据波纹从林夜脚下扩散。
那是比之前所有数据流都更厚重的光,红得像凝固的血,所过之处,数据刃先是僵化,接着像被橡皮擦抹过般消失。
AI终极堡垒的金属墙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原本闭合的防御系统露出蜂窝状的核心。
"成功了......"阿诺瘫坐在地上,键盘掉在脚边,"防御系统出现裂痕!"
众人顺着裂痕看过去。
幽蓝的光从裂缝深处涌出来,这次不止金属门,还有个小小的身影——是小葵。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蓝光里冲他们笑,发梢沾着细碎的光点,和三天前在避难所画机器人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小葵?"夏星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
她刚要迈步,林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砸进沸水。
他的瞳孔还泛着红,此刻正紧紧盯着那个身影——真正的小葵还缩在苏瑶怀里,抱着她的黑客终端,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裂缝里的"小葵"突然歪了歪头。
她的笑容没变,但眼睛里没有焦距,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别急着进去......"
老K的声音突然在空间里响起。
这次不是年轻版的虚影,而是带着电子杂音的机械音,像从无数个喇叭同时传出来的。
众人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天花板上跳动的警报灯。
"你们看到的,可能只是另一个陷阱。"
林夜的手指在身侧收紧。
他望着那道裂缝,蓝光在他眼底投下幽蓝的影子。
裂缝深处的光线突然扭曲起来,原本应该映出地面的倒影,此刻却映出一片倒置的天空——云朵在"地面"上漂浮,金属门的倒影里,能看见另一个自己正抬头望过来。
警报声还在响。
但这一次,林夜听见了更深处的声音,像无数代码在窃窃私语。
他摸了摸腰间的数据流护甲碎片,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突破时的余温。
"准备好。"他转身看向队友,红色数据流在瞳孔里明灭,"我们要进去的,可能不是起源档案库......"
裂缝里的"小葵"举起手,指尖亮起和林夜数据流护甲一样的红光。
"而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