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放到床上，“你说这里有没有密道？”
【肯定是有的，但不一定是在床上，说不定是在房间里其他地方。】
严白江环视一圈，【比如那柜子，那字画，那墙面，都有可能。】
“也是，这里的人既然都要外地人献祭，必定会在房间里做手脚。”
【但只要她相信我们是自己人，我们就不怕。】
严白江抓起他的手，放在掌中细细，【咱们晚上还可以再添把火。】
容河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色一言难尽，“不是所有人都有听墙角的爱好的。”
【相信我，她一定会听的。】
“……为什么？”
【因为闲着也是闲着。】
“……”
手指暧昧刮过掌心，【晚上叫大声点？】
“……”
费的不是你的嗓子是吧？
他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严白江挑起半边眉毛：【这也不难吧，你不是本来叫得就挺——】
“闭嘴吧你！”
容河打掉他的手，从床上站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别浪费时间了，帮我梳头。”
【好好好，梳头就梳头。】
严白江走过去，贱嗖嗖又拿起了那根花钗，被容河用眼神瞪了回去。
老老实实换上玉簪，容河又戴上面纱，严白江戴上了斗笠，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楼下女掌柜见人出来热情招呼：【客官，你们中午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给你们做。】
“不必了，我们会在外边吃。”
【好嘞，玩得开心啊。】
待他们彻底走出门，女掌柜才若有所思地嘟囔着：【这男的看着人高马大的，还挺快。】
*
今天的街上很是“热闹”，到处都是白衣缟素。
昨天的两起倒塌事件压死了不少人，此时街上许多披麻戴孝的人用担架抬着盖着白布的死者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有人撒着纸钱，有人吹着唢呐，与哭声交织在一起，好不凄凉。
两人在街边跟着队伍走着，容河捂着嘴轻声道：“看方向好像是往海边去的。”
【嗯，把尸体往海边运，还挺幽默的。】
嗯？
这态度……
容河看他一眼，“海葬很幽默吗？”
【海葬不幽默，但我猜他们选择海葬的原因不太一样。】
他这么说，容河脑子里一想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不会是想把尸体献给鲛月神？”
严白江夸张竖起大拇指：【恭喜你，你大概率答对了哦。】
容河眼角抽了抽。
再看那些抬着的尸体，还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尸体边，不断去用手隔着白布触摸。
把死人送给鲛月神，这是正经神会喜欢的东西吗？
……哦对，他们还搞活人献祭。
鲛月神真的会因此保佑他们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古代不是还有停灵的习俗吗，昨天死的，今天就这么急着送走，是怕鲛月神吃不上热乎的吗？
“我们跟着去看看吧。”
看看这海葬有什么不同的。
【好呀。】
严白江搂上他的肩膀，容河看了眼周围，送葬队伍里所有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于是他也没有打开他的手，靠在他怀里一起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累得容河呼吸都重了，眼前终于出现了大海。
混在人群中，他们看见人们将木板放到了沙滩上。
掀开白布，有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团……像是软泥的东西。随后扒开眼皮，将它们分别塞进了尸体的眼睛里。
所有的尸体，但凡还具人形、还剩下眼睛的都有人在做这件事。
等塞完了泥，将一个小牌子放在了尸体胸口，随后便在人们的哭嚎声中将木板推进水里。
一个个木板浮在水面上，跟随水波流动向着远处漂去。
观察两侧的山体情况以及远处的潮涌走势，容河拉了一下严白江。
“那边的水有一个横向的力。”
严白江立马明白了，【走。】
两人不动声色退出了队伍，去到了一侧的山边。
借着山体的遮掩，严白江把容河打横一抱，轻盈且快速地跃上了山崖。
站在悬崖边，下方海水湛蓝、湍急，撞在岩石上荡起白色泡沫。
海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给人感觉像是严白江的头发。
咸腥而潮湿。
有一瞬间似乎有海水的轰鸣回响在耳中，那声音仿佛巨鼓捶打，伴随着浪峰拍打的噼啪声在天地间共振。
然而等他再想仔细听一听，那声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耳边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容河愣愣地摸上了耳朵。
也是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像呢？
【怎么了？】
严白江把头伸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
目光望向远处，容河懵懂地看着远处的天海：“我好像听见了海的声音。”
一双手盖住了他的耳朵，严白江捧起他的脸，手指按着那块烧伤疤痕。
【继续去听。】
他说：【阿容，用你的心，你的身体去听，去感受。】
眼睫抖动，瞳仁摇晃。
容河的喉结艰难滚动着：“感受什么？”
【一切，所有。】
“……不是鲛月神？”
严白江笑了一下，【也是。】
胸中掀起风暴，感受所有，也感受鲛月神？
这个话的意思是让他感受所有包括鲛月神，还是……鲛月神就等于所有呢？
白发被海风吹散，在眼前飘荡。
海的味道更浓了。
容河定定看着眼前人的微笑，“柏绛，到底是谁？”
这个NPC，难道是——
严白江忽的垂眼，【来了。】
山崖下的海水中，几块木板被海水裹挟着漂至近处。木板被激烈的浪头拍打，尸体晃动着就要滑进水中。
“快下去。”
单臂捞起容河的腰，严白江从崖边一跃而下。
他不知用了什么道具，过程中好似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撑了几下。
两人落在一块大石上，容河甩出傀儡线，将木板拖至跟前。
只见上方尸体己经完全被海水打湿，配上白到发青的面孔活脱脱就是一水鬼模样。
掀开眼皮，里面的泥土塞得满满当当，己经完全看不见眼珠子。
用刀尖挑了一点泥土仔细瞧了瞧，又凑近闻了闻。
“好像就是普通的泥土。”
土不是什么特别的，说明塞泥土只是一种手段。
至于想要达到的目的……
容河喃喃道：“难道是想蒙蔽视觉吗？”
说到视觉，他又想起了那句“闻见鲛月者”的诅咒。
或许耳朵也？
翻转尸体去看他的耳朵，耳朵里却什么都没有。
两边都是，干干净净。
正疑惑间，他的视线落到了尸体的耳后。
容河神情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