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来到这里这么久,最好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了你。】
【容河,久仰大名,很高兴认识你。】
【呜呜呜容哥,谢谢你救我狗命,你是我唯一的哥——】
……
【容哥!你走吧,这么多年来就这一个出去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别管那个……了,你得顾你自己啊!】
【容哥,对不起,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们跟……是一致的。】
……
像是海水淹过鼓膜,无数模糊的陌生声音像是加了空灵特效般在耳边回荡。
眼前闪过许多只有一团模糊光影的画面,伴随着各种轰鸣声、非人生物的啸叫声、人类的叫喊声接替出现。
容河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失重感让他无法操控身体,只能任由自己坠入深海。
黑暗吞噬了所有光亮与声音,最后化为一个人低沉而温柔的笑声。
——别急宝贝,还没到时候。
容河猛地睁开眼,耳边回响着尖利蜂鸣,脑袋像是被人凿开又合拢般作痛。
视线中李昀扑到床边,嘴巴一张一合,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接二连三涌入,容河的大脑一团浆糊,麻木地任由他们给自己做检查。
病房玻璃外多了几个模糊的剪影,在白大褂们退开后走了进来。
他们大部分停在床尾,一个书卷气很浓的男人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示意李昀帮他戴上助听器。
“容先生,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容河强忍着恼人的疼痛,迟钝地点了点头。
纪和卿,SBAA的侧写专家。
SBAA所有人里容河最不想接触的人就是他。
要说原因,大概是这人看着谦和有礼,实际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回想一下你当时在穹顶里都看到了什么吗?”
“…副本。”
“什么?”
“一个副本世界。天是灰的,草是枯的,像是废弃很久的地方。”
“也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场景吗?”
“不知道,没有看清。”
纪和卿近距离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
回忆那些让疼痛愈发有存在感,容河难耐地合上眼,“我的头很痛,全身都很痛,之后就晕了过去。”
“是什么样的疼痛呢?”
思索片刻,容河摇了摇头,“火烧火燎的痛,具体说不太上来。”
纪和卿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你有遇到过什么人吗?”
那个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容河几不可查一顿。
纪和卿:“你好像想起了什么。”
容河沉默了一下,“我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不确定是在做梦,还是在穹顶里的时候。”
“他们是谁,都说了什么?”
“我想不起来,但应该都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在我回来之前。”
“你怎么知道是回来之前呢?”
“因为他们说……让我抓住机会。他们说这么多年就一个出去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像是突然有疼痛发作,容河脸色一白,下意识抬起头往后撞。医护人员赶忙冲上来,一边束缚住他的动作一边检查。
“可能是刺激到了,他目前还是需要休息,您还要问吗?”
纪和卿低头注视着床上面色惨淡的容河,数秒后合上本子起身:“不了,我这边差不多了。”
医护人员推入镇静剂,容河在合眼前看到了纪和卿似笑非笑的表情。
床尾的人们一齐走了出去,纪和卿说:“他的记忆有松动,穹顶对他还是有一些刺激的,多试几次说不定能想起来更多。”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处处长说:“再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要把他首接送走了。席处,当时发生了什么?”
“穹顶对普通人没有影响,所以我让人去找了容河,想看看他会不会不一样。一开始的确很顺利,我们也记录到了数据。”
想起当时的情况,席叶仍心有余悸,“是我疏忽了,在他能被检测到反应的时候就该想到穹顶没有排斥他,还好他没事。”
纪和卿好奇问:“他是怎么进去的?”
“他当时就像是被魇住了,又因为距离太近,我们没来得及拉住他。”
眼看纪和卿若有所思,席叶问:“有什么问题吗?”
透过玻璃窗,纪和卿再次看了一眼昏迷的容河。
他微笑着:“不,没什么。”
*
容河在SBAA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表示要回家。
虽然医生想要再多他留几天观察一下,但是他很坚持,便也只能放行。
这一遭对他的创伤很大,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精神不济。
副驾驶放平,容河迎着太阳眯起眼,将两条手臂举到眼前。
手腕处空无一物,在穹顶里蔓延的红线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
难道是他剧痛之下的幻觉吗?
用手指比划着长度,容河眉毛紧拧。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应该有红线呢……
李昀抽空看过来,见他一副认真模样,“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容河放下手,随口转移话题:“中午吃什么?”
自从味觉丧失得七七八八后,容河吃饭都像是做强制任务,己经很久没有表现出兴趣了。
现在听他这么问,李昀立刻高兴道:“您想吃什么?”
随便报了两个菜,李昀欢欢喜喜应了,又自己加了两个,说要好好给他补一补。
容河心中微叹,要是纪和卿也跟李昀一样好糊弄该多好。
想起昨天睡前最后捕捉到的眼神,他应该是没信他头疼发作吧。
没办法,要是再不装头疼,肯定会被看出自己移花接木了。
可是为什么会想要隐瞒那句话呢?
容河的思维发散着,梦中的其他声音都随着长时间的睡眠模糊不清了,只有那句“还没到时候”仍然鲜明。
……不得不承认,那个声音还挺好听的。
尤其是那两个暧昧的字眼,一想起来,心底的微妙的痒意就让人骨头发酸。
容河翻了个身以掩盖全身的酥软,并竭力控制着思绪不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
那个人是谁,他说的还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