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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消失的红线

【容哥,来到这里这么久,最好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了你。】

【容河,久仰大名,很高兴认识你。】

【呜呜呜容哥,谢谢你救我狗命,你是我唯一的哥——】

……

【容哥!你走吧,这么多年来就这一个出去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别管那个……了,你得顾你自己啊!】

【容哥,对不起,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们跟……是一致的。】

……

像是海水淹过鼓膜,无数模糊的陌生声音像是加了空灵特效般在耳边回荡。

眼前闪过许多只有一团模糊光影的画面,伴随着各种轰鸣声、非人生物的啸叫声、人类的叫喊声接替出现。

容河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失重感让他无法操控身体,只能任由自己坠入深海。

黑暗吞噬了所有光亮与声音,最后化为一个人低沉而温柔的笑声。

——别急宝贝,还没到时候。

容河猛地睁开眼,耳边回响着尖利蜂鸣,脑袋像是被人凿开又合拢般作痛。

视线中李昀扑到床边,嘴巴一张一合,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接二连三涌入,容河的大脑一团浆糊,麻木地任由他们给自己做检查。

病房玻璃外多了几个模糊的剪影,在白大褂们退开后走了进来。

他们大部分停在床尾,一个书卷气很浓的男人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示意李昀帮他戴上助听器。

“容先生,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容河强忍着恼人的疼痛,迟钝地点了点头。

纪和卿,SBAA的侧写专家。

SBAA所有人里容河最不想接触的人就是他。

要说原因,大概是这人看着谦和有礼,实际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回想一下你当时在穹顶里都看到了什么吗?”

“…副本。”

“什么?”

“一个副本世界。天是灰的,草是枯的,像是废弃很久的地方。”

“也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场景吗?”

“不知道,没有看清。”

纪和卿近距离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

回忆那些让疼痛愈发有存在感,容河难耐地合上眼,“我的头很痛,全身都很痛,之后就晕了过去。”

“是什么样的疼痛呢?”

思索片刻,容河摇了摇头,“火烧火燎的痛,具体说不太上来。”

纪和卿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你有遇到过什么人吗?”

那个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容河几不可查一顿。

纪和卿:“你好像想起了什么。”

容河沉默了一下,“我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不确定是在做梦,还是在穹顶里的时候。”

“他们是谁,都说了什么?”

“我想不起来,但应该都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在我回来之前。”

“你怎么知道是回来之前呢?”

“因为他们说……让我抓住机会。他们说这么多年就一个出去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像是突然有疼痛发作,容河脸色一白,下意识抬起头往后撞。医护人员赶忙冲上来,一边束缚住他的动作一边检查。

“可能是刺激到了,他目前还是需要休息,您还要问吗?”

纪和卿低头注视着床上面色惨淡的容河,数秒后合上本子起身:“不了,我这边差不多了。”

医护人员推入镇静剂,容河在合眼前看到了纪和卿似笑非笑的表情。

床尾的人们一齐走了出去,纪和卿说:“他的记忆有松动,穹顶对他还是有一些刺激的,多试几次说不定能想起来更多。”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处处长说:“再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要把他首接送走了。席处,当时发生了什么?”

“穹顶对普通人没有影响,所以我让人去找了容河,想看看他会不会不一样。一开始的确很顺利,我们也记录到了数据。”

想起当时的情况,席叶仍心有余悸,“是我疏忽了,在他能被检测到反应的时候就该想到穹顶没有排斥他,还好他没事。”

纪和卿好奇问:“他是怎么进去的?”

“他当时就像是被魇住了,又因为距离太近,我们没来得及拉住他。”

眼看纪和卿若有所思,席叶问:“有什么问题吗?”

透过玻璃窗,纪和卿再次看了一眼昏迷的容河。

他微笑着:“不,没什么。”

*

容河在SBAA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表示要回家。

虽然医生想要再多他留几天观察一下,但是他很坚持,便也只能放行。

这一遭对他的创伤很大,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精神不济。

副驾驶放平,容河迎着太阳眯起眼,将两条手臂举到眼前。

手腕处空无一物,在穹顶里蔓延的红线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

难道是他剧痛之下的幻觉吗?

用手指比划着长度,容河眉毛紧拧。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应该有红线呢……

李昀抽空看过来,见他一副认真模样,“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容河放下手,随口转移话题:“中午吃什么?”

自从味觉丧失得七七八八后,容河吃饭都像是做强制任务,己经很久没有表现出兴趣了。

现在听他这么问,李昀立刻高兴道:“您想吃什么?”

随便报了两个菜,李昀欢欢喜喜应了,又自己加了两个,说要好好给他补一补。

容河心中微叹,要是纪和卿也跟李昀一样好糊弄该多好。

想起昨天睡前最后捕捉到的眼神,他应该是没信他头疼发作吧。

没办法,要是再不装头疼,肯定会被看出自己移花接木了。

可是为什么会想要隐瞒那句话呢?

容河的思维发散着,梦中的其他声音都随着长时间的睡眠模糊不清了,只有那句“还没到时候”仍然鲜明。

……不得不承认,那个声音还挺好听的。

尤其是那两个暧昧的字眼,一想起来,心底的微妙的痒意就让人骨头发酸。

容河翻了个身以掩盖全身的酥软,并竭力控制着思绪不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

那个人是谁,他说的还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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