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逆鳞攥紧那枚还在跳动的青铜鳞片,掌心的刺痛像毒蛇啃噬骨髓。
他扯开领口,青色逆鳞纹路己经爬过锁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父亲临终前用朱砂画在胸前的镇魂符,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老东西倒会挑时辰。"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珠,指腹碾过墙上新鲜的血手印。
那些五指向下抓挠的痕迹里,还粘着几片没烧尽的黄符纸——分明是父亲独门的镇煞手法。
地下室铁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霉味裹挟着某种腥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林逆鳞摸出防风火机擦亮,火苗瞬间变成幽绿色。
他屈指轻弹火机盖,三枚铜钱应声嵌入潮湿的青砖地面,摆成个倒三角的困龙局。
火光照亮墙壁的刹那,林逆鳞瞳孔骤缩。
密密麻麻的禹步星图间,竟嵌着上百枚青铜鳞片,每片都刻着不同时辰的殄文。
他伸手去碰最近那枚子时鳞片,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整面墙突然泛起涟漪般的纹路。
"癸卯年七月十五..."他喃喃读出鳞片上的殄文,后颈汗毛根根竖立——这不正是三年前父亲失踪那天的中元节?
墙角突然传来陶片碎裂的脆响。
林逆鳞转身时,火机绿焰陡然暴涨,映出满地散落的陶俑残肢。
那些彩绘的婴孩面孔在绿光里扭曲蠕动,残缺的嘴唇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哭喊。
他抬脚踢开半块陶片,鞋底立刻沾上黏稠的黑血。
"北斗阵图配子母煞,够下本的。"他扯下脖颈挂着的五帝钱,往黑血里一掷。
铜钱入血的瞬间,地下室突然响起万千婴啼,西面墙上的青铜鳞片同时震颤,震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剧痛中锁骨处的逆鳞纹骤然发烫,林逆鳞踉跄着扶住石柱,指尖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
就着摇晃的火光,他看清柱子上交错的血槽组成个狰狞的龙头,龙睛处嵌着半块青铜镜残片——与他手中那枚正在共鸣震动。
当两枚残镜拼合的刹那,青光炸裂如暴雨倾盆。
林逆鳞感觉天灵盖被人掀开,无数记忆碎片顺着青光灌入脑海:父亲在北斗七星阵中呕血的画面、青铜爵里探出的龙爪、还有某个戴着傩面的女人将婴孩放入陶瓮...
"逆鳞者,承七杀,镇八荒。"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林逆鳞猛地睁眼,发现手中残镜映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脸——那是个满脸尸斑的老者,正咧着没牙的嘴冲他笑。
地下室温度骤降,墙上的青铜鳞片开始顺时针旋转。
林逆鳞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规律的叩击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慢悠悠地敲打地板。
他摸向腰间桃木钉的动作突然僵住——那枚本该嵌在困龙局里的戌时铜钱,此刻正诡异地立在血泊中飞速旋转。
残镜里的尸斑老人突然伸手按住镜面,林逆鳞锁骨处的逆鳞纹瞬间刺入心口。
在他疼得弯腰的瞬间,一滴冰凉的黏液"啪嗒"落在他后颈,带着熟悉的陈年朱砂味。
地下室的霉腥气骤然混入一丝陈年烟草味。
林逆鳞反手甩出桃木钉的瞬间,防风火机幽绿的光晕里显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张老头正用两根指头夹着那枚旋转的戌时铜钱,浑浊的眼球倒映着墙上震颤的青铜鳞片。
"林家小子,这困龙局压的是子母煞,戌时铜钱该嵌巽位。"老头沙哑的嗓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青砖,他枯瘦的食指轻轻一弹,铜钱破开凝固的黑血,精准嵌入东南角的砖缝。
万千婴啼声戛然而止,墙上的鳞片却震颤得更急了。
林逆鳞锁骨处的逆鳞纹烧得皮肉滋滋作响,他扯开浸透冷汗的衬衫,露出胸口褪色成暗褐的镇魂符:"张叔这些年替徐家看宅子,没少往这地窖送祭品吧?"五帝钱在掌心割出新月状血痕,那是御灵境风水师催动法器的前兆。
张老头突然扯开灰布衫,干瘪的胸膛上赫然趴着条青鳞蛟龙刺青。
龙尾缠着三枚锈迹斑斑的棺钉,每枚钉头都刻着北斗贪狼纹。"你爹给我钉锁龙桩那晚,血月会的傩面女正在后院烧七星灯。"老头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抚过石柱龙头,青铜镜残片突然发出呜咽般的颤鸣。
承重梁上突然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是无数指甲在青砖背面剐蹭。
赵教授举着强光手电撞开铁门时,手电筒的冷光正好照见墙缝渗出的粘稠黑液——那些液体在触光的瞬间蒸腾成婴儿形状的黑雾,又被青铜鳞片突然迸发的青光绞碎。
"北斗七杀阵的阵眼在移动!"赵教授眼镜片上跳动着鳞片反光,他颤抖的食指划过石柱血槽,"这些不是普通殄文,每道刻痕都对应着二十八宿的赤经位移..."话音未落,整面禹步星图墙突然向内凹陷,上百枚青铜鳞片如同苏醒的龙甲般层层翻动。
林逆鳞手中的镜片突然挣脱掌控,与石柱上的残镜拼合成完整的青铜鉴。
镜面漾起的涟漪中,傩面女人将陶瓮放入北斗阵眼的画面愈发清晰。
他太阳穴突突狂跳,突然发现镜中那具满脸尸斑的老者,脖颈处蜿蜒着与张老头一模一样的锁龙桩刺青。
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林逆鳞踉跄着撞向血槽石柱。
五帝钱在掌心爆出火星的刹那,他看见赵教授的手电光柱里,满地陶俑残肢正以诡异的姿势拼接成三头六臂的怪物。
张老头突然掏出一把朱砂混着黑狗血的粉末撒向空中,燃烧的粉尘在穹顶映出巨大的青龙星图。
"癸卯年七月十五,青龙房宿现八煞。"赵教授的声音在婴啼与砖石崩裂声中支离破碎,他疯狂翻动着随身携带的帛书残卷,"这些记忆碎片需要通灵体质的..."
整面西墙轰然坍塌,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
腥风中裹挟着青铜锈味的龙吟,林逆鳞锁骨处的逆鳞纹突然爬满脖颈。
在意识被血色吞没的最后一瞬,他瞥见青铜鉴里的尸斑老者对自己比了个"三"的手势,开裂的嘴唇无声开合——正是父亲当年常念的镇魂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