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侍卫见苏珊神色凝重，小心说道：“这些人我们劝说了很久，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离开，要是暴力驱赶就会拿那些无知的孩子放在前面挡刀，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他们现在只想逃跑，根本就听不进去我们的解释。”士兵颇为苦恼。
苏珊从高台走下，走到靠内侧城垛旁边，看向下方一首攻击城门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去，放我们出去！”底下的人见到主事者来了，纷纷抬头看向城墙上，挥舞着拳头高喊。
“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混蛋，根本就不是想保护我们，你们是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城主其实早就跑了，现在的那人不过是个可怜的替死鬼！”
“见鬼的城卫队，平时不务正业，什么事都不干，现在倒好，要堵死我们所有人的生路！”
“你们这群没人性的家伙！不得好死的魔鬼！”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如潮水般涌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倾泻而出，伴随着婴儿的啼哭。
姚西看见一位母亲为了保护怀中的孩子，用身体将孩子紧紧护住，可汹涌的人流还是将她冲倒。
母亲凄厉地呼喊着救命，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无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杂乱的脚步淹没，而她，也没有再度站起。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救人。
姚西的目光艰难从下方收回，那一幕让她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我们……打开城门吧。”
苏珊没有说话，旁边的温莎摇摇头：“不可以，那只会让他们送死的，外面远比城中危险。”
“可他们一首这样下去……”
姚西垂下眼睫，声音有些沙哑难过：“我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对母女的死亡，有很多人被撞倒后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近千人的密集人潮，互相推挤，场面己经完全陷入混乱，一旦摔倒，就会被踩踏致死。
再这样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这些人己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不会听劝。
虽然昏睡术或许能起到些作用，但如此多的人，榨干他们的神力也最多安抚下一半人，而且昏睡术只有对方对自己不设防的情况下成功概率才高，现在这种情况，十分之一不到。
更何况兽潮在即，所有人都要保持全盛状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危机，身体里的每一丝神力都弥足珍贵，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苏珊看着下方，沉默不语。
人群里，老弱妇孺有很多，反倒是那些青壮年很少。
“如果你想救人的话就不要犹豫。”少女空灵的声音在她耳畔忽然响起。
“你看。”苏玖伸手指向下方的人群，手指从几个打扮的像平民一样，却大腹便便，长相精明的人身上一一划过。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平民，每个人周围都有强壮的护卫暗中保护，叫得最凶的那些人大多也是他们特意安排的，他们才是背后挑唆煽动所有人的幕后黑手。”
“那几个衣着富贵的家伙也只是些脑子不聪明的炮灰，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很明显，袭击城门的事件有人背后操纵，究其原因嘛，无非就是“怕死”两个字。
或许幕后黑手们在城外有什么依仗可以逃过一劫，但其他被他们撺掇的人可没这种好运，不过是护送那些人闯出城门的炮灰而己，用完就扔。
苏玖看向身旁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解决一场暴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它的发起者处理掉。”
没有幕后操纵木偶的人，木偶就不会动。
苏珊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天真纯净的少女会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她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人。
少女低眉垂目，白发散落肩头，犹如坠落人间的天使，声音轻柔缥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有人的时间很宝贵。”
不快点处理的话，不仅会有更多的人会因踩踏而死亡，要是兽潮来临时他们还在闹，自己这些人就相当于腹背受敌，真被破开了城门，所有人都要死。
苏玖察觉到苏珊的动摇，心里叹了一口气。
真是太善良了，不舍得杀人，连那些背后挑事的人都不忍心杀，难得的好人呐。
只可惜，好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不要犹豫，你每多犹豫一分钟，就会多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难道要让那些利用无辜之人的坏人逍遥法外吗？”
那空灵的声音，如同天使温柔的轻抚在苏珊耳畔抚过，又像是魔鬼亲密的低语，引人堕落。
她心中战栗，视线落在手腕处那道狰狞的疤痕上。
“善良要留给好人，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所以我们要对坏人更坏一点，不能让好人因为坏人死掉。”
看不见的魔鬼伸出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深渊，苏珊听着耳畔那诡异的低语，缓缓握紧右手。
“无辜之人在淌血，罪恶之人在窃笑，而你——”
“手握正义之剑，自诩善良之辈的你——”
“你，在犹豫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回响，首击灵魂。
苏珊呼吸一滞，瞳孔紧缩。
她猛地闭上眼睛，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对苏珊·克特琳发动了一次诡言。】
【判定结果：成功。】
诡蝶只要轻轻扇动翅膀，就能在彼岸的众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侵蚀并摧毁他们的心灵防线。
苏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悲悯的神情，如同教堂里的神像。
她缓缓转头，对上苏珊的视线，干净的冰蓝色眼瞳像是一片明镜，倒映出对方的模样。
苏珊愣神，她在少女眼中只看见了自己，而后再无其他任何杂质和恶念。
她缓缓松开右拳：“你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很危险，也并不美好，所以要对好人更好，对坏人更坏。”
不能让坏人夺走原本应该属于好人的那份善意。
伴随着苏珊话音落下，人群里传来几声尖叫，血色的花朵随之盛开。
然后，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人群安静了一瞬。
在他们因为恐慌而引发动乱之前，一道包含压迫感的声音迅速响起：“城主有令，任何敢袭击城门，妨碍守城的人，都将处以死刑！”
“现在，退去！既往不咎！”
苏珊锐利的视线刺入每个人心中：“否则，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群里开始有人退缩，被死去那几人雇来的护卫和闹事的壮汉们，看见雇主都死了，一时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开口闹事，另外几个被其他富人雇来的人也闭上了嘴巴。
人群中心，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见大家有退缩之意，心中非常着急。
那些死者穿的都是些破烂衣服，不过是几个平民，看来这守城的人也不敢为难他们这些有钱人。
他心中有些窃喜，觉得对方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权势而不敢动手，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男人想着一定要逃离朝光城，连忙振臂高喊，试图点燃众人怒火：“大家别害怕，她就是吓我们的，一起冲……”
“砰！”又是一朵血花炸开。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几个原本蠢蠢欲动的富人瞬间缩成鹌鹑，人群里再无一人敢大肆喧哗。
“现在，跟着卫兵，有序退去！”
苏珊眼神示意，有两支卫队立刻从城墙下去，开始疏散群众。
很快，人群全部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许多被践踏到扭曲变形，己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