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威王送庄周田玉出来宫殿。
大门前,气氛威严庄重。士兵列队整齐,盔甲在阳光下闪烁亮光。齐威王身形高大,神情关切,坚持要派兵护送庄周。
庄周一袭青色素袍,神情潇洒,拱手推辞,话语带着自信:“大王,我这两个学生剑法高超,自保不在话下。”
齐威王道:“盼庄先生尽快回来上任。”
庄周施礼:“祝福大王安康!”
“叔叔,”田玉跪下叩头:“叔父保重!”
齐威王眼睛有些:“侄女远嫁,盼你们幸福和睦。”
田玉坐车出了宫门,泪水盈眶。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蔺且与楚王子芈怡驾着豪华马车,车身雕刻精美图案,骏马身姿矫健,马蹄踏得地面尘土飞扬。车上装满了华丽嫁妆,绸缎的光泽晃人眼目。
庄周则悠然地坐在毛驴车上,身旁是美妾田玉。毛驴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嗒嗒”的声音。 临淄男女老少围聚过来,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稀罕事!齐威王侄女要嫁给庄周了!”
“那庄周看着倒是随性,不知是何德何能,能得到齐威王的喜欢。”
“他可了不起!大学问家,道家。”
各种声音交织,庄周充耳不闻,目光平静。
北城门洞,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气息。患病的乞丐鲍恩站在门洞旁边,身形虽然瘦弱,气色好了许多。庄周停下毛驴车,从车上拿下些吃食,递给鲍恩。他目光温和,认真说道:“我与淳于髡说好了,你去找他,能有要事做。定要勤快尽职。”
鲍恩颤抖着双手接过,眼中满是感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连点头:“淳于髡大人己经给我看了病,小人近日专门在此等候先生,为先生道别致谢。”
庄周笑笑,对小乞丐抱抱拳:“后会有期。”
车子出了城门,阳光洒在大地上,一片明艳。庄周叫停前车,看向田玉,神色坦然:“你穿着绫罗绸缎,我看着不舒服,换上粗布衣裳吧。”
田玉应了一声,袅袅婷婷走向前车。
蔺且见田玉过来,恭敬地双目下垂,躬身站立,身姿挺拔。楚王子芈怡却眼神异样,看到田玉的瞬间,神魂颠倒,嘴角不自觉上挑,喜形于色,双目热切地迎上去。
田玉眯着杏子眼,在车内翻找粗布衣裳。
芈怡讨好地开口:“公主身份高贵,穿此身衣裳,秀美绝俗,落落大方,闭月羞花;换上粗布衣裳,反而显得不合身份了。”
田玉只是笑笑,没有搭话,动作不紧不慢。
蔺且见状,狠狠瞪了芈怡一眼。芈怡赶忙低下头,神色有些尴尬。
田玉拿来粗布衣服。庄周对两个徒弟说道:“俺俩的毛驴车行走迟缓,还要探寻名胜古迹,你俩先行一步,回家报个平安。”
蔺且和芈怡领命,驾车扬尘而去。
初夏时节,不时传来杜鹃的鸣唱。
庄周驾着驴车,载着田玉,出了临淄城,二人踏上归途
庄周挥动缰绳,毛驴车缓缓向西北前行。道路两旁,田野广阔,麦浪随风起伏。庄周看看车上换了粗布衣裳的田玉,心中思绪翻涌。曾经一心求官,却处处碰壁;如今看透官场黑暗,不想沾染,却又有这意外官职相送。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神奇,人们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
感情亦是如此,曾经渴望的大娥求而不得,如今却有美貌年轻的田玉相伴。 庄周西处张望,土官道旁野花绽放,香气弥漫。想着田玉的陪伴,庄周内心涌起一阵清爽甘甜,恰如干渴时遇到清泉。只是想着想着,口中竟真泛起干渴之意……
田玉赞道:“奴婢整日生活在深宫,宫里哪有野间美好!你看,暖日高悬,繁花缤纷。蜜蜂穿梭,忙碌采蜜,双翅震颤嗡嗡作响。蝴蝶蹁跹,于花瓣间起落,斑斓身姿似灵动音符。奴婢真是爱不够娃!”
庄周看看蓝天,赞道:“真是,路旁风景如画。田野间,麦浪随风起伏,好似一片绿色的海洋。路边的野花,肆意绽放,五彩斑斓。让我流连忘返呢!”
田玉偶尔会停下脚步,欣赏这沿途的美景。庄周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路旁新坟突兀而立,黄土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只见,新坟边,一素白孝服的女子静静坐着,身形单薄如纸。手中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动作机械又麻木,嘴里嘟嘟囔囔,似在和坟里人低语,又似在喃喃自语。
庄周好奇,车缓缓停下,他踱步上前,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面容隐匿在轻纱之后,看不清神色,唯有那扇子起落间,透露出一丝莫名的急切。
庄周心中疑惑丛生,开口发问:“坟里安葬谁人?夫人为何要用扇子扇土?这是你们这一带的风俗吗?”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探寻。
女子手不停扇,未抬眼看庄周,只是幽幽回道:“坟里是我死去的丈夫,他生前我们恩恩爱爱。他临死前,为了让我幸福,劝我改嫁,说但要等到坟土干了才能再嫁。我想让坟土快干呢。”话语平淡,却似有千钧之力,砸在庄周心上。
庄周微微皱眉,轻轻叹口气。在男女关系上,他向来秉持自然和睦、自由和平的理念。在他看来,盼望婚姻幸福,本就符合自然之道,无可厚非。当下便道:“你既然想嫁,不必拘礼等到土干,现在就可以寻找如意郎君去了。”
那女子这才抬起头,目光在庄周身上打量一番,说:“看您是读书人,君说可以,那我就去嫁人了。”言罢,起身转身,脚步匆匆,不带一丝留恋。
庄周忙喊道:“娘子莫慌,请你把那把扇子送给我好吗。”声音在风中微微颤抖,似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有何难。”女子应道,转身双手将扇子递向庄周。
庄周接过扇子,触手温热,似还残留着女子的手温。他望着手中扇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叹息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几时休?早知死后无情义,索把生前恩爱勾。”吟完诗句,庄周将扇子递给田玉,神色郑重,嘱咐道:“这把扇子你暂且放着,日后看能否用得着……”
田玉一脸好奇,抬眼问道:“大人这是咋了?”眼神清澈,满是不解。
庄周看着田玉,目光深沉:“我大你二十多岁。等我死后,你如果还念咱夫妻情义,就用扇子把我坟土扇干才嫁。”话语平淡,却似一道惊雷,在田玉心中炸响。
田玉脸色微变,拔高声音道:“家主言此,令我吃惊!人和人不一样,你可不能把我想的跟她一样,我是齐国君侄女,金身玉体,怎会等同下人!家主放心,我既然嫁给了您,就会与您白头偕老的。”她感觉,先生让放着这把扇子,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待庄周转身,她悄悄将扇子撕得粉碎,一片片扔在风中,那破碎的扇片如纷飞的蝶,渐渐消失不见 。
庄周浑然不知,只是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他们一路前行,向着庄周的老家走去。未来的日子或许充满未知与艰辛,但田玉与庄周彼此相伴,心中满是对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