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站在南华学堂前,神色平静,却透着决然。他把多髯水长、耕子、三观唤至跟前,目光沉稳扫过众人,将学堂事情一一托付托付。
母亲与三观面露担忧,试图劝阻他独自远行,庄周早有谋划,决定带上蔺且同往。
楚王子芈怡听闻,吵着要去,长长见识。庄周打量这小子,见他眼眸灵动,透着聪慧,谈吐不凡,想着带在身边或许多有便利,便点头应允。
芈怡心中暗喜:随同前行,便于侦察庄周行动。
一切安排妥当,庄周套好毛驴车,将草料、食物装好。怀揣着田需的推荐信与淳于髡的邀请函,带着芈怡、蔺且登上田车,与家人告别时,目光在熟悉的面庞上一一掠过,随后扬起鞭子,踏上南北土官道。
坐在车上,庄周思绪飘飞。齐国国都临淄尚远,他却想着先到曲阜。
曲阜,是个充满学问与历史厚重感的地方。在他心中,研究道学不应局限于一家之言,学问贵在博杂。祭拜孔府、孔庙,或许能让他在学问之路上收获新的感悟。
一路颠簸,他们的身影穿梭在村庄田野间。路过村落,鸡鸣犬吠声传来,夹杂着孩童的嬉闹。
远处,大地与天际相连,路边野花绽放,为旅途添了几分色彩。
曲阜到了。这里,街道方正,透着一种古朴的秩序。这座城,承载着数不清的过往。早在久远之时,华夏、东夷两族祖先在此繁衍生息,炎帝、黄帝、少昊都曾在此留下足迹。商时它是奄国国都,周时成为鲁国都城。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或穿粗布麻衣,或着华服锦缎。店铺林立,有售卖笔墨纸砚的,有卖各类吃食的。
庄周师徒径首走向孔子讲学之地。那地方,有着岁月的痕迹,斑驳的墙壁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周围的建筑古朴而庄重,青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庄周站在这片土地上,心中满是期待。
曲阜城,孔庙大成殿前的杏坛,庄重肃穆。青砖铺地,苔痕斑驳,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杏坛周边,古木参天,枝桠交错,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光影摇曳。
孔子虽己离世,但其门人仍在此处传承学问。他们或围坐研讨,或两两对谈,神情专注。
庄周踱步其间,目光被一处讲学场景吸引。学子们席地而坐,聆听长者剖析孔子教诲,有人蹙眉沉思,有人奋笔疾书,氛围热烈。
不远处,有人在研习射箭。箭靶矗立,羽箭嗖嗖飞射,习箭者身姿矫健,动作娴熟。
庄周静静观望,感受着这里的严谨与活力。
春寒料峭,冷风拂面。庄周与孔子再传弟子于偏殿相对而坐。阳光射来,映着二人身影。他们谈论孔子学问,从为人处世到治国理政。庄周言辞恳切,见解独到,再传弟子时而颔首,时而发问,思维碰撞间,智慧的火花绽放。
庄周沉浸于孔子的学说,思索着其中奥秘。他认为,老子的道学与孔子的儒学,看似迥异,此刻却在他心中交织出奇妙的脉络。无为而治的理念,在二者学说中竟有着相似的回响。孔子言天不语,西季百物自然生长,恰似道家不妄为顺应自然。而孔子所倡导的无为而治的治国之道,与老子的“我无为,人民就自我化育”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都期望社会在恰当引导下自然和谐运转。
庄周对孔子“正名”主张却难以苟同。他认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或许能稳固统治,却无法铸就真正和谐的社会。在他心中,道家的“大道”才是通往理想世界的一把金钥匙。
庄周一番见解,让孔子弟子们惊叹不己。有人抚掌,目光中满是钦佩与好奇,询问他来自何处。庄周缓缓起身,报出自己的名字。众人听闻,瞬间瞪大眼睛,满脸惊愕:“您就是弃高官不做的庄子啊!” 声音中带着崇敬,杏坛周围一时寂静无声,唯有庄周的名声,似要冲破这方天地,传向更远的地方 。
曲阜城,街巷间人头攒动,贩夫走卒穿梭其中。
一则消息如疾风般在城中传开——庄周来了。这消息似有魔力,瞬间抓住了众人的耳朵,也传进了鲁哀公的宫殿。
鲁哀公听闻庄周之名己久,那庄周的学问、见识,早就在诸侯间流传。此刻,他满心期待,即刻派人去请庄周。
这官员领命而去,脚步匆匆,扬起一路尘土。
庄周本无意卷入官场纷争,更不想见鲁王。可鲁王有请,于情于理不能不去。他一袭青色素袍,身姿洒脱,随鲁王的官员踏入鲁王宫。
鲁王宫矗立眼前,规模不大,与楚王宫、魏王宫相比,少了许多奢华的金银器物装饰。宫殿的布置严肃庄重,红墙红柱,透着一股规规矩矩的儒家气息。鲁国崇尚红色,宫廷墙壁、器物乃至官服,大多是那洋溢着喜庆、福禄、尊贵、热烈的绛红,庄重中带着几分威严。
鲁哀公在宫殿中见到庄周,脸上堆满客气热情的微笑。他恭敬地对庄周说:“鲁国多儒士,然信仰先生道学之人亦不少。先生能否以道学赐教寡人?”
庄周目光平静,缓缓开口:“大王说鲁国多儒士,可鄙人在鲁国所见儒士甚少。”
鲁哀公面露疑惑:“全鲁国之人都穿着儒士服装,讲着儒家学问,先生怎可说所见儒士甚少呢?”
庄周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藏着无尽智慧:“我听说,儒士戴圆帽者知晓天时,穿方鞋者熟悉地形,佩带五色丝绳系着玉玦者遇事能决断。君子身怀学问本事,未必非要穿儒士服装;着儒士服装者,未必有真学问真本事。大王若不信,可在国中号令,无儒士学问本事却穿儒士服装者,处以死罪。看看还有几人敢穿。”
鲁哀公听后,略一思索,便依庄周所言发布号令。
号令一下,曲阜城顿时风声鹤唳。百姓们人心惶惶,那些平日里穿着儒士服装却无真才实学的人,纷纷脱下儒服,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三日之后,鲁国国中几乎无人再敢穿儒士服装。
唯有一个男子,身着儒服,昂首站在朝门外。
鲁哀公得知,立刻召他进宫。面对鲁哀公所问的国事,无论问题多么复杂,这男子都能对答如流。
庄周见状道:“鲁国大儒者仅一人,怎可称多?”
“什么?”鲁哀公脸上不禁现出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