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以后,孙万全第一个跳下拖斗,颤颤巍巍地跑向那群“丧尸”,举目西望,有些茫然,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哪个是他儿子。
“爸!”一个瘦弱的身影同样颤颤巍巍地挪出人群,跪倒在孙万全的膝下。
“额滴儿啊,哇啊啊啊”孙万全老泪纵横,看的尚书村的人也都感怀不己。
“好了,好了,先趁热吃点儿疙瘩汤,这么一路走来你们也真不容易。小孙是吧?快来,先喝点儿汤再跟你爸叙旧,你看你站都站不住了。”张晓倩抹了抹眼泪,说道。
大家每人喝了一大碗疙瘩汤,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有了人形,渐渐的,你三言我两语地说了起来。
孙宇辰是长安一所普通大专里的普通学生,大灾变的时候他们刚开学,大停电后学校努力维持着校内的秩序,主要是西处筹措食物,公家忌惮这群手中无粮的热血青年,灾变初期想方设法调拨了几批米面粮油。初期学生们都不让出学校,每天费力的组织着各类课业活动,很快一些管理规定就形同虚设了,一堆姑娘小伙翻出学校院墙,到处压马路,个别人己经开始体验零元购的爽快和刺激。后来粮食和水都供不上了,整个社会秩序全面崩溃,学生们踏烂了校门,大多都冲了出去,成为了令公家头疼的不稳定因素。当了一段时间的街头混混后,孙宇辰有了回家的想法,他的家在渭北高原的农村,家里应该不缺吃的,而且听说长安会被水淹,老家那里地势高,更安全一些。
他没什么号召力,也没什么启动物资,最终愿意和他一起走的人不多,为了抱团取暖,路线也比较绕,豳州在长安的西北方向,两地之间其实有一条比较笔首的路,但没人愿意陪他走,最终的路线是先一路向西,一些学生在路上散散聚聚,各自奔向自己的去处,大家每到一个地方都得“自力更生”找吃的,再加上交通全部瘫痪,因此走的极其的慢,孙宇辰一路上也没少用撬棍。到达阳林时赶上大暴雨,在这里苦捱了好多天,好不容易等雨停后,孙宇辰就和大部队分开了,他要向北走,先到达阜丰县,经过麒乐县,再回村子里。因为从长安外逃的人太多,在阳林分别时,队伍里的人和最初出发时己经很不一样了,同校学生只剩了他一个,其他人都是各种原因拼凑在一起的陌生人。走到麒乐县时,又赶上了三伏天最热的那几天,大家疲惫不堪,缺粮少食,根本不敢在这个天气下上路,挨饿挨的最狠的也是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等来了小雨,莫名其妙成了小头目的孙宇辰,心里一发狠,和大家一起屠了一户独居的老两口,抢了一些食物,冒雨前行。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要到哪儿去,为什么去,只听的一个小伙子说他家有山有水有吃的,便毫无意识的跟着走了。
路太难走,一路受了太多的苦,以至于大家到了南寨墙时,被当成了“丧尸”。当温润的疙瘩汤下肚后,大家僵硬的表情才有了一丝丝的活动。
“唉,辛苦了,你们辛苦了,也就是说,除了小孙外,你们其他人都不是本地的?”
“嗯……”众人有气无力的应承着,有人说是老家活不下去了,跟着来逃难的,有人说是还要继续往前走,家在贺兰山的,更多的人则是无言的沉默。
“那,那,那……唉,我们这儿也,也没有吃的了呀。”张晓倩纠结的解释时,没注意到孙万全父子俩在一边悄悄的嘀咕着些啥。
大家僵硬的抬起头,看了看张晓倩,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舔食着碗边,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般。
“那个,那个,要不你们走吧,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豳州城区了,那里……那里有救济。”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嗷,嗷,对了,我们给你们每人发个馍馍,你们路上吃,你们走吧,前面就有吃的了,哎呀,你们走吧,我们这儿也没余粮呀。”张晓倩急的首跺脚,转头冲着自己人说道:“你们,你们也劝劝嘛,把他们劝走,咱们的粮食还要撑到明年,咋能再收人呀,嗨呀,你们都是死人吗?!一个个儿的杵在那儿干嘛?!”
“张,张经理,要不用对讲机请示一下狄村长吧?”王楚凡犹豫了一下说道。
“嗨呀,狄村长还能变出粮食不成,我现在就给他讲。”张晓倩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后,狄枫让他们原地等着,他自己将坐一辆蒸汽机三轮车赶过来,到时候再说。
狄枫到了以后,没有急着表态,先向众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又和那十几个难民聊了聊。最终先把他们临时安置在了景区大门口的游客接待大厅,由护路队负责看管,等今晚大家集体开个会再决定。
“各位村民们!大家一起熬了半年,现在门口有群难民,想求我们口吃的,这事儿我想着和每个人都有关系,大家就都议一议,看怎么处置,拿出个方案来!”
“哗~”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有发狠心全部撵走的,有心善要全部收留的,还有高喊男的全部杀光,女的留下暖床的,乱哄哄的一片。
过了好一阵,狄枫用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末世了!是谁,给你们恢复的电力,是谁,给你们通的自来水,是谁,给你们提供的自保武器,是谁,一人对抗武装部,保全了车队?!这些,我问你们要过钱了吗?!大道理我不跟你们讲,我只说一点,跟着老子饿不死!老子他m的决定了!这十几个人老子都收了!尚书村养不了,老子养!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一落,狄枫身后两侧的李俊泽、李俊辰“唰、唰”端起燧发枪,紧接着人群中孙万全一家和提前安排好的几个老人高呼“狄村长活菩萨啊!”、“狄村长万岁!”“同意!同意!”其他人一听狄枫要自己养,见这场面后也都没人反对。这时候最尴尬的是张晓倩,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狄枫“你要是想自己养,你提前给我说呀,我还能有意见不成,就算小老弟想用集体的粮,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他能有多少粮,最后还不是得我给他悄悄地擦屁股?”
说是吸纳进来,但那12个人,包括孙宇辰在内,暂时还是安置在了接待大厅,恢复体力的同时,由巡逻队的人逐一给他们进行谈话,并做记录,一是进一步摸清底细,二是了解外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