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走了。
带着那个复杂而深情的吻，带着诺亚影像最后的火种，登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
陈晨站在空旷的咖啡馆里，仿佛还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离愁别绪。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这异国他乡，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军奋战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关于他被“优化”去软件测试部的决定，几乎是立刻就生效了。他那个虽然简陋但好歹独立的“特别管理顾问”办公室，被迅速收回。一些之前还能接触到的高层会议、项目简报，也都不再向他开放。
所谓的“特别管理顾问”头衔，此刻更像是一个印在他脑门上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话标签。
他成了诺亚总部里，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
在他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大部分还是关于N9的技术资料），准备离开那间临时办公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陈顾问吗？这是……要去哪儿高就啊？”
陈晨回头，只见皮特马正斜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和得意。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他派系的人，也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陈晨。
“皮特经理有何指教？”陈晨面无表情地问道。
“指教不敢当。”皮特马慢悠悠地走过来，围着陈晨转了一圈，啧啧有声，“只是觉得可惜啊，陈顾问。年纪轻轻，本来前途无量，怎么就……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他拍了拍陈晨的肩膀，语重心长，实则幸灾乐祸地说道：“陈晨啊，听我一句劝。你这个‘特别顾问’，我看也就剩这不到一个月任期了吧？没必要硬撑着了。不如现在就主动辞了这个虚名，老老实实回咱们驰翔团队，继续做你的测试工程师嘛！大家毕竟还是同胞，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番话，看似“关心”，实则充满了羞辱！这是在逼着陈晨承认失败，放弃最后的挣扎！
陈晨看着皮特马那张写满了“小人得志”的脸，心中怒火翻腾，但脸上却勾起一抹冷笑：“多谢皮特经理‘关心’了。不过，顾问的任期还没到，我陈晨做事，喜欢有始有终。就算只剩一天，这顾问我也得当到底！”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皮特马：“至于去软件测试部，那是阿德勒先生和董事会的安排，也是为诺亚贡献力量，我欣然接受。就不劳皮特经理操心我的前途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皮特马那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色，抱着箱子，径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哼！不知好歹！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皮特马看着陈晨的背影，悻悻地骂了一句。在他看来，陈晨这完全是死鸭子嘴硬，去了软件测试部那种地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等着哭吧！
软件测试部位于研发大楼的另一层，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域，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电脑和各种测试设备。和N9项目组那种带着点“老兵情怀”和“技术攻关”氛围的小天地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按部就班、流程化、甚至有些压抑的“工厂车间”。
陈晨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人事部门的通知早己下达，大家都知道这位“前”顾问是被CEO和中方负责人联手“发配”过来的，自然没人敢主动凑上来。同事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然后迅速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窃窃私语也都在他靠近时戛然而止。
他被安排在了一个靠墙的、最小的工位上，电脑是旧的，椅子也缺了个轮子。
这种被彻底边缘化、无视化的感觉，比首接的斥责更让人难受。
陈晨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心里却在冷笑：“孤立我？边缘化我？正好！老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不被打扰！”
他打开电脑，开始熟悉测试部的流程和工具。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琳。
她正抱着一叠测试报告从不远处走过。
“周琳！”陈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周琳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到是陈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而疏离。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笑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陈顾问？有事吗？”
那声“陈顾问”，客气得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呃，我刚过来，想问问……”陈晨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但周琳却首接打断了他：“抱歉，我现在很忙。工作上的事，你可以首接找我们组长。”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陈晨一眼，抱着文件，快步离开了，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陈晨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酸又涩。
他知道，她一定是因为凯瑟琳那个吻误会了。可现在这情况，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妈的……”陈晨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事业跌入谷底，现在连刚刚萌芽的感情也出了问题。
他坐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环顾着这个充满了陌生和冷漠的环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阿德勒、皮特马……你们把我扔到这里，是想看着我像条死狗一样，默默无闻地烂掉吧？
呵呵……
做梦！
陈晨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这里是软件测试部？很好！这意味着，我能接触到诺亚所有即将发布、甚至正在秘密研发的软件！包括那个被你们寄予厚望、却被我提前预知了无数缺陷的N9-SP结合体！
你们以为把我关进了笼子？
却不知道，你们是把我这头猛虎，放进了满是破绽的羊圈！
等着瞧吧！
老子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测试工程师的愤怒！
而周琳……陈晨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这个误会，我一定会解开！等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测试管理系统，目光如炬，开始了他的“潜伏”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