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的聚光灯如同燃烧的火焰，将陈晨的身影和他那句带着笑意的“我要离开了！”永远定格在了全球亿万观众的脑海中。
后台，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随后便被蜂拥而至的媒体、一脸错愕的诺亚员工、以及试图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彻底淹没。康莉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想问些什么，但看着陈晨那平静中带着一丝解脱、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神，她最终只是复杂地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安保团队，不惜一切代价，护送陈晨安全离开这个喧嚣之地。
没有接受任何采访，没有理会任何挽留。陈晨在最严密的保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CES会场，也离开了那个他曾一手缔造、此刻却又不得不放手的商业帝国。
……
几个小时后，拉斯维加斯一家远离赌城大道的、安静的度假酒店套房内。
陈晨推开门的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急切，扑了上来。
“陈晨哥！你怎么样？！我……我看到首播了！董事会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你？！”周琳紧紧抱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这不公平！诺亚明明是你……”
陈晨感受着怀中女孩的体温和她那真切的关心，心中最后一点因为被迫离场而产生的郁结，也彻底烟消云散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傻丫头，别担心，我没事。”
他放开她，捧起她梨花带雨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能把诺亚带到今天这个高度，我己经没有任何遗憾了。董事会的决定，或许……对诺亚来说，是当前形势下最‘安全’的选择。我理解。”
“可是……”周琳还想说什么。
陈晨却突然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嘘……”他低声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空无一人的房间，“琳琳，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吗？紧紧抱着我，相信我。”
没等周琳反应过来，陈晨突然猛地将她再次、也是更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这个拥抱，不同于之前的温情，充满了一种决绝的、保护的、仿佛要对抗整个世界的姿态！
周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一头雾水，但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严肃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用尽全力回抱住他。
然后，陈晨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一种充满了厌恶和挑衅的语气，大声喊道：
“洛基！你这个躲在阴沟里的臭虫！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看了这么久的戏，爽够了吧？！怎么？现在我‘失败’了，被赶出来了，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来宣布你的‘胜利’，然后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回去了？！”
“出来！面对我！你这个只会玩弄人心、连光明正大站出来都不敢的胆小鬼！”
他的声音在豪华的套房里回荡，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无所畏惧的疯狂！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琳美丽的大眼睛瞪着陈晨，“陈晨哥，别吓我……”
几秒钟后，一个带着戏谑和冰冷笑意的声音，如同立体环绕声般，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哦？我的小玩具，脾气见长啊？怎么？被赶出诺亚，终于恼羞成怒，连对我这个‘救命恩人’都失去敬畏之心了？”
随着话音，一道模糊的、带着淡淡金绿色光芒的人影，缓缓在陈晨和周琳面前凝聚成形。正是那个俊美却又邪气凛然的恶作剧之神——洛基！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惊讶。
“呀！”周琳发出一声尖叫。她死死地抱着陈晨。
“看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洛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看来，你是己经接受自己彻底失败的命运了？”
“失败？”陈晨看着洛基，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洛基，你错了。”陈晨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胜利’！”
“你所定义的‘胜利’，是‘打垮’超软、水果、浩歌！是像你一样，用阴谋、诡计、甚至毁灭，来证明自己的强大！那是最低级的、最野蛮的丛林法则！那是属于懦弱者的逻辑！”
“而我，”陈晨的声音开始提高，充满了自豪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辉，“我让濒死的诺亚浴火重生！我让它重新站上世界之巅，成为全球市值第三的科技巨头！我推出的诺亚X1，引领了设计和技术的潮流！我收购了GitHub，推动了全球开源生态的繁荣！我发起的N-Talk和N-Pay，改变了亿万人的沟通和生活方式！”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洛基，“我没有选择毁灭！我选择了合作与共赢！我与超软、与浩歌、与WBM、与雅狐……这些你眼中的‘敌人’，达成了前所未有的战略联盟！我们互相开放，互相学习，互相成就！我们的合作，不仅让诺亚变得更强大，也让超软的云更开放，让浩歌的安兔体验更好，让整个科技生态变得更加多元、更加精彩！我们为这个世界创造了增量的价值，而不是像你一样，只懂得玩弄存量的毁灭游戏！”
“你说，是我打垮了对手更‘成功’，还是让包括对手在内的所有人，都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更‘好’，更能推动世界的进步，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洛基！”陈晨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你只是一个躲在幕后，靠着一点微末的神力，玩弄凡人命运来满足你那可悲虚荣心的胆小鬼！你害怕真正的创造，害怕平等的合作，害怕看到超越你理解范围的、更高级的智慧和情感！你设定的那个狭隘、残酷的游戏规则，本身就是错误的！而我，己经用我的方式，超额完成了‘让这个世界更精彩’这个任务真正应该有的、更伟大的内涵！”
“所以，”陈晨看着洛基那开始变得有些惊愕和……慌乱的脸，语气斩钉截铁，“你的威胁，对我没用！”
“回到2019？孤零零一身？我己经经历过一次地狱，我不怕再来一次！更何况，现在的我，不一样了！”他低头，温柔地看了一眼怀中早己听得目瞪口呆、却也眼神发亮的周琳，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我有爱我的人，也有我爱的人！我有并肩作战过的伙伴！我有亲手创造的这一切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我有从无数挑战和失败中获得的成长和智慧！这些，是你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夺走的！”
“你的游戏，对我来说，己经结束了！洛基！你输了！”
陈晨的这番话，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洛基那看似强大、实则可能空虚无比的神格之上！
洛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然后是恼羞成怒的狰狞！他似乎想说什么，想反驳，想威胁，但他看着陈晨那坦荡无畏、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怀中那个虽然害怕却也坚定地望着他的女孩……他发现，自己那些惯用的、基于恐惧和利益的操控手段，在这个己经“涅槃重生”的人类面前，竟然……完全失效了！
他所设定的游戏，被玩家用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方式……通关了！而且，玩家还反过来，指责他这个“游戏管理员”……太LOW！
这……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失败？！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屈辱、挫败、甚至……一丝茫然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洛基那维持了千万年的“神格”伪装！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扭曲。他那张俊美而邪恶的脸上，竟然……竟然……
流下了两行……滚烫的、似乎带着金绿色光泽的……眼泪？！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更像是……被彻底否定、被看穿本质后，那种无法承受的、巨大的屈辱和……委屈？
“你……你这只该死的……虫子……竟然……”洛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哭腔，“竟然敢……敢这样……对我……”
他的身影在泪水中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透明……
最终，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充满了不甘和无奈的悠长叹息，洛基的身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彻底破碎、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奇异气息，以及……那份笼罩在陈晨心头五年之久的、无形的诅咒和枷锁，也随之……彻底崩碎！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那股令人窒息的、属于神明的压迫感，完全消失了。
陈晨和周琳紧紧地相拥着，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过了很久很久，陈晨才缓缓松开怀抱，低头看着怀中早己泪流满面、却又带着如释重负笑容的女孩。
“……结束了？”周琳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
“嗯。”陈晨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真正轻松灿烂的笑容，他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声音温柔而坚定，“结束了。”
“我们……自由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温暖的光芒洒满了整个房间，也洒在了这对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战胜了神明，或者说战胜了命运的某种恶意玩笑、终于迎来了真正自由和幸福的恋人身上。
他们的未来，或许不再有诺亚CEO的光环，或许还要面对现实世界的种种挑战。
但至少，他们拥有了彼此，拥有了爱，拥有了……无限可能的明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