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盲女指路
苏杭烟雨，朦胧了青楼雕花窗棂上的朱红，也模糊了陆寒舟紧绷的侧脸。
他捏着沈掌柜那本染血的账册，指尖的凉意渗透进骨髓。
账册里，记载的不是脂粉香艳，而是冰冷的交易，一笔笔都指向这烟花之地的后院——那里，藏着比亡魂更可怕的秘密。
“公子，身上有股……棺材锈味儿。”
娇软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甜腻，陆寒舟猛地回头，撞上一双毫无光泽的眼。
青楼盲女小九，一袭素白旗袍，手里一根乌木盲杖，杖尖正抵在他手腕脉搏跳动的地方。
那感觉，像条冰冷的蛇，顺着他的血管蜿蜒而上，盘踞在他心头。
陆寒舟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账册被他紧紧攥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大活人，哪来的棺材味儿？”
小九掩唇轻笑，那笑声在喧闹的青楼中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夜枭的啼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公子莫怕，随我去后院，那味儿，是从那儿来的。”
后院？
陆寒舟心下一沉，正合他意。
他跟着小九穿过喧嚣的大厅，空气中脂粉的甜香渐渐被一股腐朽的霉味取代。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死亡的味道。
“站住！”一个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的宁静。
一个邋遢的道士，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位想进后院，得先交了符咒钱。”道士贪婪地搓着手，眼睛在小九身上滴溜溜地转。
陆寒舟瞥了一眼道士手中的桃木剑，剑柄上的纹路，与那枚邪教玉佩上的纹路惊人的相似！
他心底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漫不经心地洒向空中。
“钱，自然是有的。”他语气轻佻，却暗藏杀机。
铜钱撞击着烛台，发出清脆的响声，火光摇曳，照得道士的脸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道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些铜钱，陆寒舟和小九趁机闪身进了后院。
后院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像鬼魂的低语。
小九用盲杖轻叩青砖地面，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陆寒舟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小九率先走了下去，陆寒舟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
密室里，空气更加潮湿阴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陆寒舟看到成排的琉璃罐，罐中盛满了殷红的液体，一颗颗血玉浸泡其中，在活人心脏的滋养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每一个罐子上，都刻着一个日期。
陆寒舟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罐子上，上面的日期，赫然是他妹妹的忌日——三年前的今天！
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那块血玉，一股强烈的阴气瞬间将他包围。
亡灵窥视，触发！
沈掌柜的幻象出现在他面前，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嘶吼着：“要用至亲的血浇灌，才能复活！才能复活！”
陆寒舟的脑海中，妹妹下葬的场景如同被撕裂的画卷，碎片般散落，最终消失殆尽……他痛苦地捂住头，眼前一片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密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小九站在入口处，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那根乌木盲杖。
“你……”陆寒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九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公子，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现在，轮到你了。”
潮湿的空气中，火把噼啪作响，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脂粉香，令人作呕。
秦捕头一脚踹开后院的门，举着火把，粗犷的声音震得灰尘簌簌落下：“陆先生，我们来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原地。
陆寒舟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像是丢失了魂魄。
在他面前，小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手中的乌木盲杖滴落着不知是水还是血的液体。
突然，苏烬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掠过，银光一闪，一根细长的银簪精准地钉在李道士的咽喉上。
李道士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双手捂住脖子，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烬。
与此同时，李道士手中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符咒如同活过来一般，化作一只狰狞的黑狗，一口咬碎了桃木剑。
火光映照下，断裂的剑柄处，一个诡异的纹路清晰地显露出来，与那枚邪教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苏烬冷冷地看着李道士，语气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
李道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小九的盲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结束了……”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陆寒舟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向苏烬，沙哑的声音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我……我好像……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