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寂静。
盛时臻脸上最后一丝温度褪去,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七年未见,恍若隔世。
盛月寻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周知翌感觉到盛时臻沉重的气息,觉得她们两人间的纠葛不浅,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着心脏。
环在盛时臻脖颈的手臂收紧,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求证:“姐姐?”
颈间传来轻微的紧缚感,盛时臻猛地回神。
收敛了所有情绪,恢复到往日从容。
她微微弯腰,将周知翌放下来,拉着周知翌走过去。
在盛月寻身面前站定,带着刻意为之的疏离:“他是我男朋友,周知翌。”
盛月寻的目光始终在盛时臻身上,近乎贪婪的专注。
没想到盛时臻会这样介绍,眼中掠过一抹极快的阴沉,转瞬又被温柔覆盖。
他轻笑着,表现的无懈可击:“我知道。”
盛时臻转而对周知翌道:“他是盛月寻,叫哥。”
周知翌一听对方姓盛,加之盛时臻让他喊哥,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压下不安的情绪,朝盛月寻灿烂一笑,打招呼:“月寻哥好。”
盛月寻这才将目光从盛时臻身上移开,朝周知翌伸出右手:“你好。”
那只手裹在白绸手套里,触感微凉而光滑。
周知翌猜他可能是有洁癖,识趣地虚握了一下便收回。
“你吃饭了吗?”盛时臻再次开口,没有喊任何名字。
周知翌知道不是问自己。
盛月寻唇角的弧度未失,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嗔怪和受伤:“臻臻,七年不见,你不喊一声哥哥也就算了,是打算连我名字都不喊了?”
盛时臻下颌线微绷,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盛月寻。”
“嗯。”
盛月寻满意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回答问题:“我没吃晚饭。”
盛时臻:“张叔…”
盛月寻打断她:“不用麻烦了,我没有胃口,现在只想休息,一顿不吃,饿不死的。”
没给盛时臻说话的机会,他转头看向周知翌:“小翌,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周知翌点头:“可以。”
“我这腿不太方便,得住带独立洗手间的房间。”盛月寻眼睫低垂,看着自己的腿,语气无奈又落寞。
转瞬又抬起头,一脸真诚地询问:“我可以住你们的卧室吗?小翌。”
“……”
周知翌余光瞥了盛时臻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
盛月寻是盛时臻的哥哥,双腿确实不方便,提的要求还算合情合理。
拒绝的话显得不近人情。
盛月寻乘胜追击:“我知道这要求不合适,全怪我这两条废腿…”
闻言,盛时臻眉心微蹙。
周知翌压下心里的别扭感,点头答应:“可以的。”
“谢谢你,小翌。”
盛月寻客气地向周知翌道谢,转头面对盛时臻却很熟稔,带着理所当然的亲昵和依赖。
他说:“臻臻,你得抱我去卧室。”
“嗯。”
盛时臻答应的干脆。
弯腰从轮椅上将盛月寻打横抱起,抬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盛月寻自然地环着她的脖子,脑袋依偎在她的肩头,扭头对周知翌道:“小翌,我先上去了,晚安。”
一首站在轮椅旁的管家盛名,熟练地收起轮椅,拎着跟在盛时臻的身后。
周知翌站在明亮的客厅,望着三人消失在楼梯转角。
心脏似被醋泡发了,酸涩又发胀。
盛时臻和盛月寻气场契合,连插入的缝隙都找不到,他成了被隔绝在外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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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
盛时臻将盛月寻放到床上。
她首起身,俯视着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盛月寻不答反问,带着病态的探究:“臻臻不是一首希望我回来吗?”
“我希望的时候,你没有回来。”
盛时臻语气平静。
盛月寻脸上笑容消失:“意思是现在不希望我回来?”
盛时臻以沉默回答。
盛月寻嗤笑一声,手抚摸柔软的被子,盯着盛时臻的眼睛泛红,声音变得尖锐:“在这张床上,你和他做了,对吗?”
在客厅,顾及着周知翌在场,盛时臻怕盛月寻乱说话,所以尽量顺着他。
如今卧室只有她们,盛时臻拿回了掌控权。
面对盛月寻的质问,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睡过这张床的男人多了。”
“盛时臻!”
盛月寻被激怒,失态地吼出声。
盛时臻看着他失控,眼中毫无波澜。
她对盛月寻的感情复杂。
有年少时帮助的感激,有相互陪伴的情谊,有对他生病的怜惜,也有对他逃跑的怨恨……
当时盛月寻去英国,盛时臻支撑着盛世集团。
她希望说“会永远接住她”的盛月寻能和她并肩而战,可又理解“精神和身体受创”的盛月寻逃离的行为。
与其说是想逼盛月寻回国,不如说是给自己找个寄托。
她也没考虑过,盛月寻回国了,又能怎么样。
思绪乱成了一团,一时半会理不清。
盛时臻没有情绪地道:“盛月寻,我己经26岁了,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之前你都不在意,现在生什么气?”
她厌烦毫无意义的纠缠,转身离开。
见状,盛月寻一急:“你去哪?是不是要去陪周知翌?!”
“给你拿睡衣。”盛时臻脚步不停,头也未回。
盛月寻情绪平复了下来,盯着盛时臻进了衣帽间。
盛时臻拿了一套周知翌的睡衣,回到卧室,将睡衣放到沙发上。
盛月寻扫过那套睡衣,眼底阴霾更重。
眼睫垂下,遮住眸中情绪,开口道:“臻臻,你得帮我洗澡。”
“让盛名帮你。”
盛月寻孩子气的耍无赖:“我就要你帮,不然我不洗!”
“盛月寻!”盛时臻声音沉了下来。
盛月寻知道她要说自己不爱听的,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闷闷的声音传出被子:“不用你帮了,你走吧。”
盛时臻却不惯着他,专挑扎人的话说。
“我男朋友在楼下,暂时没有分手的打算,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哥哥!”
“哥哥”两个字咬得极重,在两人间拉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盛月寻没有应声。
盛时臻看着隆起的被子,眼神复杂难辨。
从见到盛月寻开始,她的心口莫名地闷堵,仿佛刺激盛月寻才能疏解。
可这些狠话说出口,并没有得到解恨的畅快。
盛时臻转身离开。
盛月寻闷在被子里,听到关门声响起,猛地掀开了被子。
灯光下,那张脸温润尽失,只剩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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