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未名书局。
周知翌拎着买的几本书,和纪羽并肩走向停车场。
坐上纪羽的车。
纪羽问周知翌:“周先生,你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周知翌汗颜:“别叫周先生了,喊名字吧,不然…饭你自己吃吧。”
纪羽从善如流,语气调侃:“那喊…小翌?显得亲近。”
周知翌朝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羽,我要去买颜料。”
“成。”
纪羽被逗乐了,爽快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有家店,比较齐全。”
他启动车子,缓缓驶入车流。
纪羽习惯了不让气氛冷场,找个话题切入:“小翌,你是学画画的?”
“嗯。”周知翌望着窗外的街景,应了一声。
纪羽顺着往下问:“哪个大学毕业的?”
周知翌转过头,语气坦诚:“我没上过大学。”
周家出事时,他正上高二,迫不得己转回了老家学校。
次年,外公因病去世,关颜精神出现问题,一连串的变故,他不得不放弃了学业。
车厢内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纪羽神色有些尴尬,从后视镜瞥他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呃…”
周知翌倒不觉得有什么。
没上过大学又不丢人。
他将话题抛回去:“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A大。”
“高材生。”
“有什么用,还不是靠抱紧大腿才能上位。”
周知翌默了默,随即轻笑出声,带着点促狭:“你抱的…是我家的金大腿。”
纪羽仔细辨别着他的语气,确认没有不悦和介意,不由松了口气,跟着笑了笑。
他觉得周知翌这人挺有个性。
之前介意他,也没拐弯抹角。
交个朋友不错。
纪羽半吐槽半解释:“你家的金大腿可不好抱,我和盛总可是发乎情止乎礼啊,她脾气暴躁,有点吓人。”
“嗯?”
“我听说…”纪羽绘声绘色地八卦起来:“有个男人晚上给盛总读书,见她睡得沉,鬼迷心窍想上位,居然想爬床,结果你猜怎么着?”
周知翌顺着问:“怎么着?”
“头破血流地抬出了别墅。”
“…假的吧…”
“我也是听说。”
周知翌打破沙锅问到底:“听谁说的?”
“哎呀,其实是我猜的,不过确实有人头破血流地被抬出别墅,那段时间私下都传盛总口味变态,我们这些‘过来人’,知道盛总什么样,人家不好那口。”
周知翌:“……”
纪羽嘿嘿一笑,完全不掩藏自己的好奇:“你是怎么成功爬床的?”
周知翌往座椅上窝了窝,慢悠悠吐出三个字:“不可说!”
“好吧。”
纪羽不再追问,话锋一转:“你知道111艺术区吗?”
周知翌:“不知道。”
“吃完饭,我们去那转转?那里有专门街头涂鸦的墙,还有一些艺术品集市,说不定能给你画画灵感。”
“下次吧,我下午得去医院。”
“去医院?你生病了?”
“不是。”周知翌没有说实话:“我有朋友生病了,过几天要做手术,我这几天得去医院陪他。”
纪羽理解地点了点头:“那行,等你有时间。”
周知翌选了一堆颜料和画材,让店家下午五点后送去繁花里。
随后,他和纪羽吃了午饭,便分道扬镳。
周知翌去了医院。
关颜的手术定在六天后。
这几日,周知翌雷打不动,下午到医院报到,西点半从医院离开,回家准备晚饭,等盛时臻下班。
关颜手术那天,周知翌早早去了医院。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却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电动剃须刀嗡嗡作响。
关颜坐在椅子上。
周知翌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剃刀,冰凉的刀头贴着关颜的头皮缓缓移动。
黑发簌簌落下,堆积在地面的塑料布上。
几缕碎发落在关颜肩头和腿上。
周知翌的动作很轻,近距离望着关颜眼角的纹路,以及眸中掩饰不住的倦意。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冲上鼻腔,眼眶有些发热。
“爸爸…”
关颜感受到他的情绪,声音含笑,故作轻松:“怎么了?光头很丑吗?居然把我儿子丑哭了?”
“不丑。”
周知翌摇了摇头,压下喉咙间的哽咽,声音有些发紧:“我一会儿也把头发剃了,等你出院了,我们走在街上绝对拉风。”
“算了吧,你可没有我这能驾驭光头的颜值,别瞎凑热闹。”
“爸爸…”周知翌吸了吸鼻子:“这次我是真哭了啊。”
关颜声音温柔:“没出息。”
剃完头发。
周知翌收拾干净地面上的头茬。
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从洗手间出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盛时臻”的名字。
这个时间点,盛时臻应该很忙,上班时间主动给他打电话,还是头一遭。
周知翌神情意外又不解,接通了电话。
他刚要开口,盛时臻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
周知翌如实道:“我在医院。”
“我也在医院。”
周知翌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以为盛时臻受伤或生病了,他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你爸爸手术,我得来陪你。”
盛时臻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却犹如重锤敲在周知翌心头。
盛时臻从来没问过关颜的事,他也就没向她说过。
他没想到盛时臻会来。
汹涌的感动瞬间淹没了他。
周知翌在原地愣了三秒,情绪在他脸上爆发开来。
他扭头看向病床上的关颜,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爸爸,我去接个人。”
话音未落,他己如离弦的箭一般,转身冲出了病房。
脚步声在走廊里急促地回响。
关颜心中有些猜测,不由摇头轻笑:“冒冒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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