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缓步走近那座令人作呕的白骨祭坛，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并未去触碰那些冰冷的骨骸，只是俯下身，仔细审视着祭坛基座上那些扭曲、邪异的暗红色符文。
这些符文散发出的气息，与魔界裂缝中逸散出的纯粹混乱魔气有共通之处，却又显得更加古老、系统，仿佛蕴含着某种传承久远的知识体系。
“这并非简单的魔气运用…”鬼谷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是一种‘血魂献祭阵’。”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虚空描摹着其中几个关键的符文节点。
“以生灵的血肉为‘薪’，以他们的灵魂为‘引’，通过这个阵法，沟通某个…存在于未知魔域深处的强大意志，以此换取力量，或是…达成某种邪恶的契约。”
众人的心头再次一沉。
鬼谷子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落在那颗位于祭坛顶端、如同心脏般搏动不休的漆黑晶石上。
“那颗魔能晶石，便是整个献祭阵的核心。”他解释道，“所有被献祭的生灵，他们临死前的恐惧、怨恨，连同他们的灵魂本质，都会被强行抽离，吸入这颗晶石之中。”
“晶石内部，存在着极其恶毒的转化法阵。一部分灵魂力量会被转化为精纯的魔气，逸散出来，滋养这座祭坛，同时污染、改造周围的环境，使其更适合魔物生存。”
“而另一部分，也是最精华的部分…”鬼谷子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则会被提炼、储存起来。主持祭祀者，可以首接汲取这部分力量强化自身，或者用它来驱动某些强大的魔道器物，甚至…召唤来自魔域的仆从。”
鬼谷子闭上双目，似乎在全力感应着残留在空气中、以及那颗晶石内部的细微精神波动。
他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韩厉那充满暴戾气息的精神印记。
“韩厉…”鬼谷子睁开眼，肯定地说道，“他必然利用过这座祭坛！献祭了大量的战俘，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麾下那些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士兵！”
“通过魔能灌体，强行催生出一批悍不畏死的‘魔化’精锐。战场上那些凭空出现的低阶魔兵，恐怕也是通过此阵召唤而来，充当炮灰，制造混乱。”
姜昊眉头紧锁。
强化士兵？召唤炮灰？
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牺牲无数性命，仅仅是为了获得这些战场上的优势？
这代价未免太大，风险也过于惊人。燕王如此处心积虑，耗费巨大资源建造这等邪恶祭坛，图谋的，绝不可能仅仅是这些！
“不对…”姜昊沉声道，“燕王所图，定然不止于此。强化部分士兵，召唤些低级魔物，固然能提升战力，但还不足以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灭绝人性的勾当。”
就在姜昊话音刚落之际，异变陡生！
嗡——！
祭坛顶端那颗漆黑的魔能晶石，毫无征兆地剧烈搏动了几下！
每一次搏动，都比之前更加猛烈，散发出的黑色魔气也更加浓郁粘稠。
更诡异的是，一股异常强大的、混乱而邪恶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从晶石内部扩散开来！
“不好！”鬼谷子脸色骤变，几乎在精神波动扩散的瞬间，他双手急速掐诀，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化作一张无形的精神力大网，朝着那颗黑色晶石笼罩而去！
“收！”鬼谷子低喝一声，精神力大网猛地收紧，险之又险地截留住了一部分逸散出来的精神波动。
饶是如此，鬼谷子的身形也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显然刚才的强行截取，对他消耗不小。
他顾不上调息，立刻闭目凝神，全力解析着捕获到的那些破碎、混乱的精神信息片段。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地下溶洞内只剩下魔能晶石“噗通、噗通”的诡异搏动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鬼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陛下…”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丝颤抖，“这…这晶石之内，不仅仅储存着献祭的能量…”
“还…还残留着一份契约的印记！”
“不是韩厉…这精神烙印的源头更加深邃、更加强大…是燕王！是燕王本人！”
“他…他竟然与某个极其强大的魔域存在，签订了某种…某种灵魂层面的契约！”
“献祭生灵的血肉与灵魂，不仅仅是为了换取暂时的力量和召唤低级魔物…”鬼谷子看向姜昊，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更重要的目的，是在积累足够的能量，满足契约条件，为那个未知而恐怖的魔域存在的…【降临】…做准备！”
降临！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万钧之力，让整个地下溶洞的温度都骤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要让那等级别的魔域存在，突破世界壁垒，降临到人界，所需要的祭品…”鬼谷子艰难地推演着，“其数量和质量，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绝非眼前这座祭坛几次小规模的献祭所能满足…”
“燕王挑起北方战乱，不惜与朝廷决裂，甚至…勾结魔道，任由魔气扩散，恐怕…恐怕他的最终目的，是想人为制造一场波及千里、死亡百万生灵的滔天浩劫！”
“一场…覆盖整个北方，乃至波及神州大陆的…【血祭】！”
“以此，来彻底满足契约的要求，打开魔域通道，迎接那个存在的降临！”
轰！
姜昊只觉得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胸腔内爆发！
眼前仿佛浮现出尸山血海、生灵涂炭的可怕景象！
为了他一己之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野心，燕王！这个大周的藩王，竟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引狼入室！荼毒天下！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叛乱！
这是通敌！是叛族！是与整个人族为敌！
“燕王…该死！”
冰冷刺骨的杀意，自姜昊体内弥漫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
他强压下心中的暴怒，大脑急速运转。
必须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
“先生！”姜昊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仔细搜查整个溶洞！任何与契约内容、那个魔域存在的信息、以及可能的弱点或破解方法相关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影一、影二、影三！你们也一起！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时间紧迫！镇魔关那边的魔将随时可能发动总攻，而燕王这个丧心病狂的计划，更像是一柄悬在整个大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遵旨！”鬼谷子和三名影匿者立刻领命，开始对整个地下溶洞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鬼谷子再次走向祭坛，仔细研究那些符文和晶石。
影一和影二则分散开来，检查石壁、地面，甚至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祭坛后方的影三，忽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处紧贴着溶洞后壁的区域，石壁看上去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水渍。
但影三的感知何等敏锐，他察觉到这里的石壁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他伸出手，轻轻敲击了几下石壁。
咚…咚…
声音略显沉闷，与其他地方的实心感不同。
影三蹲下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开石壁表面的苔藓和污泥。
随着污物被清理干净，一小片与周围岩石材质截然不同的、更加平整光滑的石面显露出来。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石面上，赫然刻画着一些与祭坛主体那种邪恶、扭曲风格截然不同的符文！
这些符文更加内敛、隐晦，透着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像是一个被精心隐藏起来的…门户？
“陛下！”影三低声呼唤，示意姜昊过来。
姜昊立刻走了过去，鬼谷子也暂时停下对祭坛的研究，跟了过来。
看着石壁上那些明显是后期附加、用于隐藏和封印的符文，姜昊的心头，再次涌起一种预感。
这里面，或许就藏着解开燕王惊天阴谋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