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看起来是挑到人心坎上了，只不过人还是缩在楼里没想过出去。
许齐时不时带上外面的新奇物件，哎呀哎呀地惹流云眼红。
但每次说带流云出门，人就又缩回去了。为此许齐还跟陈辞吐槽过。
“要入冬了，等落雪了你再邀邀看。”
陈辞和流云待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也有过带着流云出去逛逛的念头。
每次陈辞一邀，流云虽然会答应，但脸上全写着勉强。
人的紧张和不安是控制不住的，每当即将出去的时候，流云就抑制不住地颤抖，试探几次过后陈辞也不再勉强。
许齐倒和他不一样，他和流云算是搭档，谁也不需要看谁的脸面，流云的接受和拒绝倒会真诚许多。
想当年流云提过一嘴陵京的雪，眼里很是向往。
陵京的雪总是互相邀请结伴，要落就一起落了，美是很美，但陈辞现在很想八百里加急把自己送到南方。
一入冬，他就如耄耋老人般，身上各处的骨头都叫着疼，人也没了血色。
仅来了一阵冬风，安分守己待在屋里的陈辞就发病了。
头昏脑涨手指发胀发麻，最可恨的是，只要开了头，整个冬天就会没完没了。
只这发病的两三天，陈辞就瘦了一圈，整个人窝在床上基本起不来，清醒的时候唾弃一下自己怎么这么废物，还没来得及骂到陈盛文脑子就麻成一片，只能摸摸眼泪从头开始骂。
“大夫真没骗我吗？”
“我这和傻了呆了到底有什么区别？”
陈辞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冬天没好好出趟门了。
越想越烦，越烦越怨，越怨就越想哭。
最后陈辞捂上被子，又开始矫揉造作，骂爹哭娘。
林府前院倒是另一副场景，陈盛文站在拱桥一头，手里提着糕点包袱的林府站在桥的另一头。
好巧不巧，两人就这么遇在一起了。
林叙牵着笑，要是此时再来一阵风那可真就应景了。
陈盛文皱着眉头不说话，他似乎记得几天并没有收到林叙要来府上的消息。
可一想到林叙这些天为了陈笙的事西处奔波还在陵帝那边讨了一顿打，扎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是敷衍开口问道：
“林公子是来赏榭水美景的吗？我让小厮带你去乘船。”
眼见陈盛文身后的小厮就要上前，林叙连忙串好话叫停。
“太傅，我听说陈辞病了，我来看看。”
手上的包袱明晃晃陈盛文哪能不知道，他这么暗示了林叙还是睁眼瞎，想着上次林启书让陈辞带回来的吃食，陈盛文哼了一声，甩了袖子想绕过林叙。
日头还早，林叙算了算时间，现下陈辞估计在午睡，他现在去后院也不太好。
看着陈盛文穿得也是常服，想来也不出府。
“太傅太傅！”
夹起嗓子说话真的会让太傅吐出来的！
陈盛文咬牙转过身，冷着脸说：
“你去就罢！敛声这段时间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
梦里都能刺他两句，当着林叙的面被骂岂不是很没面子。
林叙上前几步与之同走，替陈盛文撩开了一路上的枯枝败叶。
“泽川想问，陈辞的身子是打小这么弱吗？”
按理来说，没遇到他之前的陈辞生活应该是过得极好的，可身子却比常人还瘦弱一点，尤其是这入冬犯病，应该是幼年落下的病根子。
陈盛文垂下眼，方才满身的怒怨也收了起来。
不怪林叙这么问，昭慧难产而死的那一年，他在陵京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官，自然激不起什么风浪。
后来他位居太傅，有了陈辞有了名声，人人都知道昭蕙是陈家的忌讳，也没再有人提起。
“他娘难产那一天，陈辞出去找大夫跌进了状元池，身子就没再好过。”
状元池……
林叙凝神，陵安街的状元池他每日都能路过，可要说能记起的事……
当年和陵祈安偷偷去野山上猎兔，回来时长街策马路过状元池，还真从池子里捞出过一个少年。
他把人送到了附近医馆，回去就因为偷跑还骑马游街被林启书打了一顿。
……那少年是陈辞？
林叙勾着麻绳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心里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恐惧。
如果……是，那陈辞知道是他吗？
为什么？此前十几年里他与陈辞几乎毫无交情，甚至于在宴席上，他喝醉酒还说过陈辞这种闷性子他不理解不习惯也不想与其有交往这种话。
当时陈辞就坐在对面。
他还能想起，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到了他的冷言也只是别过眼不再看他。
对啊，他们此前关系就是水火不容，陈辞……为什么会将珍藏琴本给他？
为什么要给他写信与他交往？
路走到头，林叙却慌着声没来得及转弯，一头撞在了石砖墙上，轰然摔在地上。
陈盛文愕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待在地上愣神的人，但碍于修养还是上前想将人给拉起来。
手还伸出去，林叙立马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内院冲。
死急性子！
首到跑出游廊，冲进水声大的后院，林叙才回过神来。
嘴边的话在看见那扇半开的窗户时息落。
“现在问这个……是还想确认点什么呢？”
林叙自嘲一笑，欲转身，就听见屋子里稀稀疏疏的咳嗽声，听得揪人心。
陈辞的屋子前面是榭水的水道，只在上面架了几座曲桥做通道。
林叙上了一条靠边的小道，路边的仙客来开的茂，太过惹眼，于是林叙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枝。
屋子里的陈辞刚好醒来，熬过了脑子里的轰鸣声声，整个人淌着虚汗，面上皱眉满是哀怨。
只待呼吸平稳下来，陈辞起身想看看外面天色，竟见一只鬼鬼祟祟的手从窗户外伸进来，桌台边上多了一支仙客来。
陈辞挑眉，刚才的影子闪得有些快，陈辞没来及看清。
脑子忽然转不动，是真的想不起来，往年有人会在他发疯的时候来招惹他吗？
好像从来没有。
今年怎么会有人。
沉思好久，又见那只手提着一包东西，又偷偷摸摸地放到了桌子上。
“林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