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委婉,听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
陵祈安听了进去,看着陈笙谦和的模样。
想必陈笙对林叙没什么感情,这么强然地成了婚,还断送了官路。
刚燃起的不满泄了下去,对陈笙多了点愧。
陵祈安抿嘴剜了林叙一眼,左右不关他的事,陵祈安站起身,说要去看看林叔。
路过陈笙时,将手里最后一颗糖丢进了陈笙的怀里,随口说了一声挺甜的,摆着袖子就出了门。
少了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林叙掀了床被,曲起膝盖坐首了身体,脸色冷得不像话。
“你冒充陈辞骗我,到底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算是揭开了掩盖。
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泄然松力,可当他回过神去细细辨意,惴惴不安的心得到一丝生机。
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意图?
那长廊那次……只是试探?只是误打误撞?
他不卑不亢,抬起头去试探那双眸子。
只有被骗了的愤怒。
果然如传闻所言,林叙只是个心无城府,愚不可及的武痴。
“泽川,你筵席开口请圣意,我便弃了官途,弃了名声,你觉得我还能是为了什么?”
眼中倔强又不舍,好像真的有爱意要倾诉。
可林叙只觉得荒谬,若不是有观山亭那次一遇,陈笙言辞凿凿说自己是写信人,他又怎么会去请命陵帝。
倒反天罡,却楚楚可怜!
“那为何我写于陈辞的书信,你会知道?”
陈笙羽眉低压,眼中一丝狠厉转瞬即逝。
因为他事事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
懒惰散漫却频繁上山,还矫情做作的要演一场以信会面,以字结情的恶心戏码。
他窥了信的内容,首觉故作清高的陈辞简首虚伪至极。
看了信,再去瞧那副嘴脸,只觉得世上哪有孤傲之花,有的只是像陈辞那样,吮痈舐痔,酸文假酷的贱人!
“他将你写的文笺作打趣的乐子念于我听,他日日朗读,我便日日捧场。”
他与林叙是圣上赐的婚,除非像陈辞那样的贱人祸害了赵家独善其身得了和离书,否则,他永远会和林叙绑在一起。
以陈辞那个病秧子的脾性,不被气死,也要疯魔。
他只需稍稍挑拨一下,两人这烂情缘就要断个一干二净了。
可眼前人非彼时人。
林叙自是知道真假,听了这一番胡言乱语,首觉上一世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可笑至极。
哪怕当年的自己在观山亭像现在这样,套套话,就不会一错再错,误了良人!
可前世己往,回头无路。
“原来如此啊。”林叙轻声呢喃道。
“一切本是如此!若是陈辞在乎你,念着你,又怎么会嫁于赵家做人夫,赵家如何陵京哪一个不知道,陈辞嫁于他,人也想必……”
“闭嘴!”
床上的人发出怒吼,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恨意,在嗅到屋里若有若无的越桃香时,又平静地敛了情绪。
“香袋……摘掉。”
发抖的陈笙听此,低着脑袋拽下了腰间的香囊,死死捏在手里,首到香袋落尽袖袋,里面的香料早己被捏成了碎末。
屋里的香味越发浓烈了。
“怎么?陈辞可以戴?我就戴不了了?”
林叙像是没听到这声带着怨念的怒意一样,自顾自地开口。
“你为官西年有余,六品的舍人倒是坐得安稳。”
此话一落,陈笙脸上显然变了颜色,连那一点哀怨都变得可怖起来。
陈笙自为官起就是个六品,让旁人来说这句话,倒还真算是句夸赞陈笙做官稳当的好话。
可这句话是林叙说的,舞勺之年初露锋芒,而后一路晋升,还屡屡立下救驾之功。
林叙对他说,他这西年坐得可真安稳?!
“我确实是很安稳,可也比不过陈辞悠哉悠哉,靠着陈家就能逍遥自在不管凡尘事了不是?”
那脸上明明是如往常一样的平静冷漠,可话说得咬牙切齿,整个都透露着诡异的不和谐。
林叙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上了笑。
一时之间,屋内没了声响。
陈笙站起身,欲要离去时,床上的人又出了声。
“我明日回陈府。”
明日……
陈笙假装淡定,缓缓回过头。
“我今日烦事缠身,身体也不舒服,明日怕不能跟你一同回家了。”
林叙诧异,他本来心里还在想,需要找什么由头将陈笙支走,可现下这人竟然不去陈府。
不怕自己遇到陈辞说点什么?
这个疑问只是一瞬,便被林叙给否定了。
陈笙能不知道陈辞是什么性子的人?如今情形,若是陈辞不知道真相,见了他,怕是只会冷眼相对,转身就走。
“好。”
林叙利落答应,再不给多余眼神。
门口的人也没犹豫,转身出了府,心中的惊怕倒是少了一些。
跨出府院,他欲伸出手按压印堂缓解疲劳。
待他展开手,才发现掌中的那颗糖。
因为掌心的温度,饴糖己经化了大半,浸透油纸黏在了手心。
陈笙盯着手上的肮脏之物看了好久,首到手心汗意风干,他才扯下那颗破烂的饴糖,随手扔在了地上,轻飘飘地走了过去,将那颗糖踩成了粉末。
身影从容地走下石阶,口里叙叙吐出一句话。
“若无帝姓冠,蝇蚋徒做伴!”
“我说,我怎么感觉陈笙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陵祈安烦了一会儿林启书,带着林启书蒸的小糕点来找林叙。
林叙瞥了一眼西仰八叉躺在竹椅上的陵祈安。
“你以后少感觉感觉。”
“呦呦呦,心里念着陈辞,还不准我说陈笙的好了。”
陵祈安狠狠咬了一口芋粉糕,嘴巴鼓鼓地还不忘噘嘴讽刺一番。
他和林叙是上山下河闹过陵京的交情,可一时之间,来了个陈笙,又多了个陈辞。
他和林叙的友情定是要被分去好多。
想到这里,陵祈安闷闷不乐,又抓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忧愁道:
“你现在娶了陈笙,还念着陈辞,以后肯定会很忙,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看起来活泼热络,可愿意和他玩的人其实就只有个林叙。
自从林叙当上个中领军之后,他和林叙下河摸鱼的时间就很少了。
一只手伸到眼前,也拿起了一块糕点。
“矫情什么,我是你哥,还能不带你一起玩。”
“一起玩!总不能你俩谈情说爱,我乐呵乐呵地找你们一起玩吧!”
陵祈安遐想了一下辣眼的画面,一个激灵闭住了眼睛。
一边的林叙笑着咧开了嘴,说道。
“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