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冠绝没有回答,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红莲胎记可以说是他的家族血脉传承。
他有,墨江蓠亦有,皆如烙印般在后脑勺上。
他们的母亲明明说,红莲胎记遗传自外祖父,外祖父无兄弟姐妹,且外祖父母已然身故,他们也只有母亲一个孩子。
如今为何出现一个拥有同样胎记的人?
难道此人是母亲的私生子?
母亲与父亲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怎么可能会和旁人有私生子!
他不想相信。
可苏洛尘脑后的红莲胎记如同铁证,让他不得不面对脑中疯狂肆虐的猜测。
看着墨冠绝变幻莫测的脸,苏洛尘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他对司九罗道:“阿九,他不说话,要不…直接把他的头发剃了吧?”
司九罗轻轻吐出一个字:“可。”
苏洛尘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刚刚的想法:“算了,剃头是胡三娘的活计,咱们不能抢人家的饭碗啊。”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丝毫没有顾及当事人,连音量都没有压低。
墨冠绝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翻涌,开口问:“你多大年纪?”
苏洛尘笑盈盈,用食指指向自已:“你问我啊?”
墨冠绝冷硬的道:“是。”
“十八,比你年轻吧。”
此话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精准地刺中墨冠绝的心中的痛点,染满鲜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二十岁,墨江蓠十六岁,间隔的这四年,他的母亲完全能再生一个。
难道此男子真是他的弟弟?
如此说来,岂不是哥哥杀了妹妹!
这个念头紧紧缠绕着自已,令墨冠绝有些无法喘息。
他将苏洛尘从头打量到脚。
苏洛尘早不穿僧袍了。
他身上这件月华绸制成的白衣,是去医馆见云柠的次日,文墨卿吩咐团团送来的。
衣服款式简约,但看着价值不菲。
墨冠绝心道苏洛尘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他开口质问的声音有些颤:“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公子?你的父母是谁?”
苏洛尘挑了下眉,嗤笑道:“朋友,你很没礼貌!懂不懂问别人前要先自报家门。”
墨冠绝沉默须臾,傲气十足的道:“我乃墨家庄少主墨冠绝。”
闻言,司九罗绿眸中划过一丝暗光。
苏洛尘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显然对墨冠绝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如此漠然的态度,令墨冠绝感到一阵挫败,恼怒的道:“该你说了。”
苏洛尘轻啧两声,嫌弃的道:“小朋友,成年了吗?谁规定你问,我就要说?”
他的嘲讽之意太明显。
一旁的秦子尧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
墨冠绝的脸色更加难看,举起手中的剑指向苏洛尘。
他的眼睛因愤怒而充血,配上那张染满血的脸,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诡异感。
墨冠绝厉声道:“你们杀了江蓠,居然还敢嘲讽我,无论你是谁,今日必要付出代价。”
“我好怕怕。”
苏洛尘故作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嗖地躲到司九罗的身后。
双手攀着司九罗的胳膊,露出半个脑袋,笑道:“阿九,剃头发是胡三娘的活,但我们可以拔光他的头发。”
司九罗淡声道:“打不过。”
闻言,苏洛尘笑意凝固,满头雾水的问:“啊,你打不过他?”
司九罗低声说了一句:“暂不能打,先回邺城。”
随后,她抬手按苏洛尘的脑袋,将他完全推到自已的身后,抬脚踢向即将熄灭的火堆。
带着火星的木柴悉数朝墨冠绝飞去。
司九罗趁此环住苏洛尘的腰,抱着他飞身朝远处掠去,空气中留下一句话:“打不过,便跑。”
墨冠绝冷哼一声,剑光如龙,轻而易举将木柴击掉。
“站住!把命留下!”
墨冠绝怒吼一声,不顾一切追上去,剑尖所指皆是决绝和愤怒。
秦子尧也跟了上去,劝说道:“墨冠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必追上门去送命。”
“她若真是高手,为何落荒而逃?她能杀了江蓠,是我疏忽大意!我今日若放任不管,墨家庄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你未能护住活得墨江蓠,如今要抛弃墨江蓠的尸体吗?”
秦子尧的话如当头棒喝。
墨冠绝的身体一僵,差点从半空中摔下去,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落在了一棵树上。
他望着司九罗和苏洛尘远去的身影,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_
司九罗武功卓越,轻功亦毫不逊色。
与墨冠绝远远拉开距离轻而易举,然而,她却刻意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
既不会让墨冠绝追上,也不会让墨冠绝追丢。
苏洛尘只需稍加思索,便明白司九罗的用意。
他微微侧首,看着司九罗冷然的脸,以陈述的语气问道:“阿九,你想引墨冠绝进邺城。”
司九罗轻“嗯”了一声。
苏洛尘点了点头,扭头对身后大喊:“墨冠绝,你这个废物!”
喊声惊扰林中的飞鸟,它们惊慌的振翅高飞。
苏洛尘嘴里不慎涌进冷风,呛的他连连咳嗽,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司九罗带着他落到一棵树上,手轻拍打他的后背顺气,眼神流露出关切:“好点了吗?”
“嗯,没事了。”
苏洛尘止住了咳嗽,立马好奇地追问:“阿九,你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把人抓进邺城多好。”
司九罗淡声回道:“脏东西,拎着太重。”
苏洛尘嘴角微抽:“……”
他家阿九行事果然独树一帜!
不过,苏洛尘因此更加好奇了。
按理说以司九罗嫌麻烦的性子,直接一刀解决了墨冠绝才正常。
可她却突然玩上阴谋阳谋了。
秉持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苏洛尘继续问:“阿九,你不认识墨冠绝,那就是和墨家庄有仇喽?”
司九罗没打算瞒着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文墨卿曾是墨家庄的少主。”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