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辞倒是淡定,抬手一指:“这不还是谢宴礼。”
嘴还是这么毒。
两人这么一打岔,氛围倒是轻松多了。
谢宴礼知道大家都关心他,想知道他这些年的情况。
他抿了一口茶,经历了这么多,其实已经释然了。
那双眸子里都是岁月沉淀的淡然:“比你们调查到的,过的好些。”
这些年谢家担心他的情况,表面说着不管他,背地里却生怕他出事,偷偷关注着他。
但边境那种地方毕竟不是谢家的势力所在,这些年又经历了一场暴乱后格局大变,谢家能打探到的消息仅限于他是否还活着。
谢宴礼平静道:“收养了一只猫,偶尔给人打工。”
说这话时,谢宴礼的视线落在商聿之身上。
后者摸了摸鼻子假装听不懂。
谢宴礼不疾不徐:“偶尔出去旅游,大多数时间都在边境待着,各方面都还算自由。”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些挑战,但我有靠山,有人护着倒也能好好活着。”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商聿之。
商聿之:“……”
他轻咳一声:“我想娶兮兮回家,把干爹照顾好是应该的。”
谢家众人:“。。”
没一句爱听的。
这属于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哥回来了?!”
“哥,谢宴礼,在哪呢?”
门口,谢家唯一一个外孙女辈的霍雨听说谢宴礼回来的消息,开着车连夜就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开始找谢宴礼的身影。
谢芷兮看到霍雨,眼睛一亮:“小姑姑。”
她从商聿之怀里坐起来,朝着谢宴礼的方向指:“我干爹在这儿呢。”
霍雨走过来,给了谢芷兮一个大大的拥抱,目光这才落在谢宴礼身上。
“你真回来了?”
谢宴礼不动声色的拧眉:“你老公儿子真的不烦你吗?”
一如既往的咋呼。
霍雨现在可不怕谢宴礼,“离开了谢家,特别是你身边,我发现外面全是好人。”
“就你嫌弃我。”
她在谢宴礼身旁坐下,“你还走吗?”
好家伙,这姑奶奶一来就问了大家都不敢问的话。
谢家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谢宴礼扫了她一眼:“谁派你来的?”
卧底似的。
霍雨从桌上拿了水果,眸色平静:“就问问。”
“再说。”谢宴礼随口一答,站起身:“出去透会儿。”
话落,他迈开腿走了出去。
谢家众人虽然没得到他要留下的回答,但好歹他也没说要走,算是松了口气。
天色已晚,谢启崇被谢宴亭送回房间休息。
其他人也都各自回房间或是闲聊。
谢宴辞送了谢启崇回房间的谢宴亭对视一眼,迈开腿往外走。
屋外凉亭里烟雾环绕,谢宴礼弓着背坐在夜色中,指间火星明灭。
两兄弟走过去,谢宴亭在他面前坐下:“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谢宴礼看到他们过来,手上动作一顿,掐灭了烟,踩在脚底,漫不经心:“记不清了。”
太久了,久到他也记不清自已那些曾经嗤之以鼻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了。
谢宴辞站在一旁随意靠在柱子上:“特意为了兮兮的婚礼来的?”
“算是。”
他总觉得,她也会来这儿。
谢宴辞抬腿,踢了踢他的小腿肚:“来都来了,待一段时间再走?”
谢宴亭也开口:“爸其实……”
“我知道。”
谢宴礼打断他的话,提到谢启崇眼眶就湿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若是能走得开,就留下来照顾他一段时间。”
来之前,他没想过要留下。
所以并没有做任何安排,来了之后看到谢启崇苍老的面容和坐在轮椅上枯瘦的身子,他突然意识到。
自已这些年太过沉浸在自已的悲伤里,忘了身后还有个家。
他喉咙滚动,烟味的苦涩让人鼻子发酸:“爸的腿怎么回事?”
这话出来,两人明显沉默了。
谢宴亭看向谢宴辞。
如今谢家,谢宴辞是家主。
后者阖眸:“大伯那腿,是意外。”
“出了个车祸,留下的伤,这两年旧伤复发,大多数时间要坐轮椅。”
毕竟上了年纪,在强大的人也会不如从前。
谢宴辞说的含糊,谢宴礼却隐约能猜到这其中呢原因。
他们明显瞒着他都不愿意提。
谢宴礼动了动唇,还是问出口:“与我有关。”
“是吗?”
晚风吹过,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谢宴礼低下头,夜色太深,谁也没看到从他眼角砸在地上的两滴泪。
商聿之陪着谢芷兮坐到十一点过,起身跟谢家的人告别。
刚出门就看到盛蓝音的车开了进来。
她刚结束指挥任务,看到商聿之还在这儿,倒也不意外。
商聿之走出去,跟盛蓝音打招呼:“妈,您回来了。”
盛蓝音颔首,看了眼屋子:“你二伯回来了?”
商聿之点头,“跟爸和大伯在后面亭子里呢。”
盛蓝音了然,叮嘱商聿之开车注意安全,迈开腿就走了过去。
几人聊到很晚,准备睡觉时。
谢宴礼突然开口,是对谢宴亭说的话:“你把爸平时吃的药和各种注意事项起居时间发我一份。”
他这话的意思等同于,他决定留下来招呼谢启崇。
谢宴亭脚步一顿。
面色复杂的看向他:“爸的腿与你无关。”
“大多数情况下家庭医生会照顾他的起居与各项身体监督,你也没必要……”
“哥,他是我爸。”谢宴礼说着,痛苦的捂住了脸,热泪滚了下来。
夜幕之中,他如同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最后的獠牙也没了:“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活了一辈子,在意的人却一个也没护住。
他这一生,走这一遭,到底是为什么啊。
谢宴礼蓄积的十几年的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盛蓝音三人看着他,良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