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徐桢和与盛怀安各自忙碌,彼此之间毫无交流。
徐桢和每日照常让云起送一份和离书到盛怀安的书房,而盛怀安每次都将和离书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姑娘,您为何不直接让侯爷夫人来提和离呢?”
盛怀安第十三次驳回了和离书后,云起忍不住问道。
“呵,我早年和家里闹翻,现在再拉下脸也是难。再说这事终究是我和盛怀安之间的事。”
徐桢和坐在屋内的桌案上,提笔在纸上写了又写。
她在思索,如何帮若鸢摆脱困境。
结果第二天,盛怀安气冲冲地走进徐桢和的房间。
“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将一张纸摔在桌上,那正是徐桢和为若鸢谋划时写下的纸。
原来云起送和离书时误把这张纸送到了盛怀安那里。
“我不许你这么做,万一暴露,盛家的名声和前程便毁了!”
“所以,签下和离书,我便不会影响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盛怀安只觉得心间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于是他沉下声,再强调一次,“我不会同你和离。”
徐桢和诧异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盛怀安离去的背影。
翌日是腊月二十五,极好的日子。
半月前东昌侯府便下了帖子来,邀盛家出席侯府嫡长子的百日宴。
这样有爵位的人家本是不会邀请盛家的,因着徐桢和是勇毅侯府独女,东昌府的温大娘子与她有几分私交,所以盛家也收到了请柬。
轿子落了地,云起撩起门帘,盛怀安与徐桢和二人默契十足地展开笑颜,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今日这种宴席,杜太师府必然也会收到邀请。杜唯康是一定会出席的,只是他如往常一般不会带若鸢来。
徐桢和便让云起差人去太师府假传杜唯康的意思,让若鸢收拾一番来东昌侯府赴宴。
此刻——徐桢和望着不远处太师府的车驾,一抹素兰色身影从上头慢慢走下来。
在侯府门口的杜唯康傻眼了,“娘子怎么来了?你卧病多日,不在家休息,当心出门着了风。”
若鸢神情戒备道:“东昌侯府嫡子的百日宴,我来不得吗?”
“来得,自然来得。来沾沾喜气,日后我们也会有自已的孩子。”
宴席上,酒过三巡,宾客们渐渐热闹起来。
若鸢灌了几杯,杜唯康有些醉意,脸色通红,目光也变得犀利。
一个女使给他斟酒,不慎洒了些。
“贱婢,怎么伺候的!”
杜唯康猛地一挥手,将酒杯摔向女使的脸,酒杯撞在她脸上,很快红了一大片。
若鸢佯装吓了一跳,用丝帕捂住嘴,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痕。
来的路上,云起已经吩咐人告诉了她所有的计划,此刻她虽紧张,却也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哟,程三娘子,你这手怎么了?”坐在若鸢身旁的是国公夫人曹氏,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曹氏早已将她的伤看得一清二楚。她拿起若鸢的手,把袖子撩起。
众人只见那白皙的手腕上满是伤痕。
“天呢,这像是被打的吧?”席间有人说道。
若鸢缩起手:“不是官人打的……我自已不小心摔的。”
杜唯康脸色骤变,酒醒了三分。
杜唯康反应过来,指着若鸢大骂,“你这贱人竟敢诋毁我!”
众人从未见过杜唯康这样一个儒雅公子这般泼皮模样,纷纷窃窃私语。
曹氏瞪着杜唯康,冷哼一声,“只有全天下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动手打自已娘子!”
“我什么时候打过她!”
“杜大人,”此时徐桢和缓缓起身,打断他,“这事若是到府衙,也得判和离,你得给温家一个交代。”
“有你什么事?哦,我明白了,是你搞得鬼。是你来见过她一次,她就变成了这样!是你!”
他走过来,手指着徐桢和。
徐桢和刚要开口,盛怀安起身,将她拉到身后。
“杜大人,你醉了,可不要当众失态。”
杜唯康这才罢休。
“我若是打过她,必然她身上有新旧伤,来个大夫一验便知。”
曹氏道:“这倒是,伤口不会说谎。在场可有太医院的?”
徐桢和神色一凛。
若鸢的伤是来之前云起帮她弄的,身上是没有的,若有个太医来,必然能看出来。
徐桢和道:“程三娘子是官眷,随意让太医验伤,传出去可要名声受损。”
杜唯康勾起嘴角,“你们怕了?”
他把令牌拿出来,“来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徐桢和表面镇定,捏着帕子的手已经微微,脑子里正飞速想着法子。
“不必了,请让我来吧。”
一位娇小妇人从角落里站起来,樱桃小口,温婉从容。
那不是白石潭贺家的曹氏吗?夫家是太医院正,她本人更是擅长千金之科,故而身在侯府,想必是先前温大娘子请来坐胎的。
曹氏上一世与她交好,还差点将最疼爱的孙女明兰嫁给曹氏的孙子贺弘文。
徐桢和深知曹氏良善,可此时两人还不曾相识,她如何会帮若鸢呢?
曹氏一番自荐后,杜唯康点头首肯,昂着头看向若鸢。
若鸢此时已经额间生汗,眼神慌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跟着曹娘子去了偏阁。
杜唯康不依不饶,“若是她身上没伤,徐大娘子,可要为刚才的话,向我赔礼。”
徐桢和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实则心中已经沉下一块大石。
片刻后,曹娘子与若鸢从里头走出来。若鸢微低着头,愁容满面。
曹娘子倒是面色平静,上前回禀道:“徐大娘子身上……并无伤痕。”
众人惊呼。
杜唯康露出得意神色,恨恨地瞪了一眼若鸢。
“不过,”曹娘子继续道,“徐娘子有内伤。”
众人皆诧异。
“打她的人手上有分寸,让她痛苦万分,身上却毫无伤口,实在狠毒
且此种内伤只有杜氏家传拳法才能做到,若我没记错,杜家唯有三公子习得吧?”
杜唯康神色骤变,“你也同她们是一伙的?”
曹氏抬起头,“我说的是实情,若是杜大人不服,大可上告府衙断定。”
若是上了府衙更不怕,徐桢和早已打点好。
此刻她心中的大石落下。
“好,你们都给我等着!”杜唯康愤然离席。
暮色时分,席面散了。徐桢和陪着若鸢,带她一起坐上了轿子。
盛怀安和小厮独自走回府,他不满地望着徐桢和她们上轿子。
“方才真是惊险,幸而你说服了曹娘子帮忙。”
轿子里,徐桢和捂着心口。
若鸢轻声道:“不,她说的是实话。”
徐桢和惊呼:“他真打过你?!”
若鸢点点头,“是前几天,我本想偷偷逃出太师府,被他发现了,他恼羞成怒便动手了……”
徐桢和让她靠在自已肩膀上,轻轻拍着她。
“没事了,以后都过去了,你会有新的生活。”
几日后,若鸢一纸状书递交了府衙。杜太师府嫌事闹得难看丢人,便同意了和离,希望尽快了事。
可程家却来了人,扬言要把这个不孝女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