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沫芒宫。
当真正的凶手落马,大魔术师的冤屈洗刷,但因为是愚人众的探子的事被那维莱特带回了沫芒宫,亲自审理这件事,因此那维莱特在忙碌这件事,而我们的黑夜女神因这件事也来到了天空,找到了天理,不在枫丹。
枫丹的三巨头只剩下水神芙宁娜。
而这次事件造成的波动,远远还没有停止。
“原始胎海。”
“融化。”
“唉。”
芙宁娜独自一人站在沫芒宫顶层的镜厅里,指尖划过凝结水雾的窗棂,轻声一叹。
枫丹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就像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雨珠顺着彩绘玻璃蜿蜒而下,在鸢尾花纹路上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
芙宁娜挥手轻轻一挥,面前出现几面水镜,开始泛起涟漪。
第一面镜中映出码头工人粗糙的手掌,他们正把防水帆布盖在货物堆上。
"听说那个少女连环杀人案是利用原始胎海的水,将少女融化。好在那个人不是枫丹人。"
络腮胡男人往掌心呵着热气。
"等等,是不是只对枫丹人有用的吧,这让我想起那个预言......"
第二面镜面晃过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几位淑女握着骨瓷杯的手指在发抖。
"你们说那个预言是不是真的啊?我们都会被溶解?"
一位戴珍珠发饰的女士压低声音。
"你看这次倪克斯女士都消失不见了,好像就是处理这次溶解的事情,让人有点害怕。。"
第三面水镜里,孩童踮脚擦拭着家中神龛,听着家里枫丹新产品播音机传来的晚间枫丹报道,稚嫩的声音穿透雨幕。
"妈妈,我们枫丹人会被那个原始胎海溶解嘛?"
正在钉窗板的妇人动作顿了顿,木槌敲击声比回答更早落下。
“傻孩子,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们枫丹有倪克斯大人,有水神大人,还有那维莱特大人,我们怎么可能会被溶解成水呢?”
“水神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
芙宁娜看着这些画面,猛地攥住窗帘,丝绸在掌心皱成一团潮湿的花。
这些声音顺着水镜攀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像五百年前那样钻进芙宁娜的耳朵。
胎海水在血管里沸腾,提醒芙宁娜那预言的恐惧,终究会随着雨水重新漫上来。
"叮——"
第西面水镜亮起时,芙宁娜见到这一幕,差点几乎打翻桌上的马卡龙。
画面里有几个好事者的男人正站在枫丹的某个酒馆中,喝着酒大放厥词。
"诸位!"
他们听着播报机里的蒸汽鸟日报,然后高呼大声起来。
“各位听我一言,那个所谓的预言可能就是真的,倪克斯大人无法保护我们,水神大人也保护不了我们,我们要——”
芙宁娜抬手打碎水镜,飞溅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镜厅突然暗下来,只剩窗外雷光在西面八方的镜面上游走。
这些镜子是倪克斯送给她的礼物,让她能在此曾=倒映过枫丹将近五百年来的每个不眠之夜。
芙宁娜久久不语,低着头,很想投入倪克斯的拥抱,很想找倪克斯述说自己的委屈,但她不能。
指尖触到脸颊时,芙宁娜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笑。
那种精心设计过的、带着神性光辉的微笑,肌肉记忆比意识更先苏醒。
扮演,扮演,扮演,这副面具却像第二层皮肤般牢牢贴合。
芙宁娜想哭,却不能哭。
踉跄着扶住墙壁,礼裙后腰的蝴蝶结蹭过冷湿的大理石。
水镜又开始震动。这次是所有镜面同时发出蜂鸣,此起彼伏的声浪像涨潮时的浪涌。她仿佛看到预言到来那天。
面包店老板在加固地窖门闩,看到巡轨船船长反复检查救生舱,看到年轻情侣在雨幕中拥吻——他们的嘴唇在颤抖,仿佛明天就是末日。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芙宁娜对着空荡荡的镜厅呢喃。
一道惊雷劈开夜幕,所有镜子在刹那亮如白昼。
芙宁娜脑海里回想她五百年前自己躲在沫芒宫帷幕后的抽泣,听见审判庭上谕示机齿轮转动的轰鸣,听见神座崩解时枫丹人劫后余生的欢呼。
看到穿宫廷礼服的自己站在谕示机前,看到投入倪克斯怀里,倪克斯温柔地看着自己,看到戴草帽的少女在露景泉旁喂鸽子,看到审判官黑袍的一角掠过沫芒宫长廊......五百年的时光碎片在镜厅飞舞,每个"我"都在对现在的我说话。
"你从来都不是完整的神明。"
宫廷礼服的芙宁娜撩起裙摆,露出脚踝处正在融化的水纹。
"但也算不上真正的人类。"
喂鸽子的少女摊开掌心,蓝宝石般的瞳孔里涌动着胎海水。
无脸的审判官举起手杖。
"你选择保留这份力量,就注定要承受......"
芙宁娜捂住耳朵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镜面。
所有幻象突然消散,只剩真正的倒影在黑暗中注视我。湿透的白丝手套黏在皮肤上,礼裙下摆不断往下淌水,现在的她既不像神明也不像人类,倒像是从深海打捞上来的幽灵。
"真是狼狈啊。"
芙宁娜对着镜子苦笑,伸手去解颈间的宝石领结,这是倪克斯第一次见面送的星辰宝石。
水镜突然发出淡蓝色微光。
镜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五百年前空荡荡的神座,芙卡洛斯消散时破碎的星光,还有自己第一次戴上假发时哭肿的眼睛,倪克斯曾经向她告别的温柔目光,这些画面她每晚都要重温,唯恐在漫长的岁月里模糊了使命的重量。
"我答应过的..."
她对着镜中满脸泪痕的少女呢喃,指尖抚过冰凉的镜面。黑夜女神赠送的权柄不受控制地溢出,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淡蓝色的雾气中。
雾气里漂浮着枫丹廷的虚影,每一个街角都有蜷缩着祈祷的市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芙宁娜重新描好眼妆。拿出最底层的盒子,上面躺着半块己经发霉的蛋糕,是上次生日时倪克斯亲手为她做的生日蛋糕。
她吃了大半,但一首留着一块。
这是她的习惯,将近五百年的习惯。
每当自己心情沮丧,每当自己绝望,每当自己郁闷,每当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
它——为我提供无尽的力量!
窗外传来晨祷的钟声,门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清亮而熟悉。
芙宁娜将最后一口蛋糕咽下,甜腻的奶油灼烧着喉咙。她对着镜子摆出最完美的微笑,鎏金假发在晨光中流转着虚假的神性,打开门,元气满满道。
“早上好呀,倪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