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期间,侍应生送了两杯水来,一杯是淡粉色的桃子味儿,另一杯是淡蓝色海盐味儿的。
江晚咬着吸管尝了尝,只听见蔡偲眉飞色舞激动地指着自已那杯水。
“江哥,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贵的水,果然一百八十八就是不一样。”蔡偲眨巴着眼睛看着侍应生,“这个可以续杯吗?”
侍应生可能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土包子,愣怔了半秒,迅速调整微笑。
“可以的女士。”
蔡偲又问:“收费吗?”
“不收,您还可以换别的口味。”
“哇!”蔡偲看向江晚,“江哥,你那杯味道怎么样?”
江晚看着眼前这个活泼的姑娘,笑着说:“你可以试试。”
蔡偲果断让侍应生小姐姐给加了一杯。
忽地,江晚问:“蔡偲,你家里有人生病吗?”
“嗯。”蔡偲放下水杯,面色倒是平静没有丝毫为此事的苦恼。
她语态轻松地又说:“爸爸得了癌症在化疗。咦?可是,江哥你怎么知道?”
江晚和她接触得不算多,能看出来蔡偲平时应该是个很拮据懂事的姑娘,即便家庭条件再差,也不该总是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况且,她总是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但凡家里条件好点的,谁愿意出来工作还受气。
夏星慕这人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江晚说:“你看起来总是很疲惫的样子,身上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蔡偲听后忙抬起胳膊闻了闻,“很大吗?我怎么没闻到?我今天还特意喷了点香水。”
“一般也闻不出来。”江晚怕蔡偲心里介怀,于是解释说:“我以前也常去医院,可能会比别人敏感一些。”
蔡偲顺着话茬,“江哥家里也有人经常生病吗?”
江晚这人看着很冷淡,近距离相处下来,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她大概是把江晚当成闲聊的朋友,所以想也没想这话问得合不合适。
江晚好像也并不介意提起从前的事情,手指在透明玻璃杯上雕刻的人鱼鱼尾上戳了戳,嘴角露出一丝涩然的笑意。
“嗯。”
这声很轻,蔡偲却听出了万般无奈的沉重。
“江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蔡偲知道不礼貌,但是她总觉得江晚心里好像压着什么似的。
很疲惫。
“网上关于江哥的传言那么多,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解释,还任由他们议论诋毁?”
江晚知道这姑娘心思单纯,能听得出来她只是出于关心。
甚至还有些打抱不平。
“或许传言是真的。”江晚说:“我就是那样一个自私的……”
“不是!”蔡偲激动地打断他的话,眼里是倔强,是真诚。
“或许就算有些是真的,但我还是相信你,你一定有什么苦衷!”
江晚怔了怔。
苦衷,什么是苦衷?
如果没有自已的出生,就没有那么多苦衷。
不如说,因果循环更贴切。
“在我心里,江哥是一个认真、真诚的人,这么多年你的努力,我们每一个酱酱粉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知道为什么网上骂了你这么久,连路人粉都看不下去了,我们这些酱酱粉都没站出来为你辩白吗?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我们都在等你。我们相信你不发声一定有自已的想法,我们怕自已站出来是添乱,会适得其反让他们更加指责你,万一打乱了你的计划……”
蔡偲说着“相信你”无比坚定,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晚愣神看着这个赤诚的姑娘,心里忽然暖融融的,心底的某根弦被无端触动了一下。
“谢谢你说这些,我选择沉默并不是想任由事情发酵。”江晚顿了顿,微垂着眼皮,鸦羽般的睫毛浓密纤长,遮住了情绪,更显得欲语还休。
蔡偲正襟危坐,期待着。
半晌后,他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处理,甚至很想……逃避。”
蔡偲听了江晚的话陷入沉默。
江晚出道后手里拿的都是男主剧本,他的角色无所不能,冷静客观,从容不迫。
大家忽略了角色背后原本的这个人。
他也会脆弱,也有缺点,也会有不知所措想逃避的时候。
大家却以为他是神,能完美饰演角色,也能完美地处理一切。
江晚说:“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没有剧本一样的完美人设,或许有一天真相揭露,大概只会让你们感到失望。”
“江哥……”蔡偲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难过。
“别担心。”江晚抬头时笑意温柔,反过来安慰她,“每个人都会面临不同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的。”
或许,那天应该也无法在娱乐圈待下去了吧。
这时侍应生来送饮品,蔡偲低头看着那杯淡蓝色的液体。
她想,“是啊,也许人都会脆弱,会逃避,但既然活着,总要去面对的。”
蔡偲喝了一口新上来的饮品,抬头灿然地笑着,“江哥,不管怎样,我会挺你的!”
蓦地,她转移话题,撇过头去看了一眼夏星慕那边。
“江哥,你好不好奇他们聊了些什么?”
江晚无奈叹了口气,小姑娘转移话题的方式真的……一言难尽。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好奇他们在聊什么?”
蔡偲:“……”
你看着就很想啊!
此时,夏星慕那边听到相亲对象问自已对她的未来规划有什么看法时,疑惑地愣了愣。
才刚见面,聊了些有的没的。
就要问对未来规划的看法?过于深刻了点……
“我没打算生孩子。并且,我觉得国风音乐这些年的发展越来越好了,至于转幕后……我可能得考虑一下。”
因为对方是女士,夏星慕说话还算委婉,至少没有按照以往的性子直接贴脸开喷。
但是心里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
“国风这几年确实发展得不错。”女孩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转而道:“但这些毕竟是青春饭,夏伯伯就你一个儿子,以后的家业总是要你接手的。”
夏星慕:“?”
就离了个大谱!
“嗯!”夏星慕福至心灵,忽道:“说得也是,所以我这个独苗宝宝怎么也得开枝散叶,生他十个八个,不过分吧?”
“……”
转变之快,甚至没有任何过度,对面女孩一时应接不暇,错愕地看着他。
夏星慕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又说:“到时候组个篮球队,体育和音乐我都拿手。”
“说这些,会不会,有点太……快?”
“快吗?”夏星慕自问自答,“争取一下,在我三十六岁之前,应该能生八个,就是不知道你……”
女孩迅速摆手,低头喝了一口水,然后尴尬地笑了笑。
“我去一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