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接二连三地传来，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沈青梧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努力维持着镇定，但手心却不自觉地渗出了汗。
李承乾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滚滚，带着呛人的焦糊味。
“太子府的西苑，走水了！”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声音颤抖，“火势凶猛，恐怕……”
西苑，那是……沈青梧心头一沉，那里存放着李承乾多年来收集的珍贵字画和古籍，更重要的是，那里还藏着许多他私下收集的，关于朝中官员的秘密卷宗。
李承乾猛地回头，眼神如刀锋般落在沈青梧身上，“沈大人，你觉得这是意外吗？”
沈青梧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殿下，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好一个为时尚早！”李承乾冷笑一声，“孤倒要看看，这火究竟能烧出些什么东西！”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沈青梧紧随其后。太子府内一片混乱，侍卫们忙着救火，宫女太监们西处奔逃，哭喊声，呼叫声，交织成一片。
火光映照下，沈青梧看到李承乾的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仅仅是烧毁了财物，更是在挑战李承乾的权威，甚至是在威胁他的地位。
“殿下，西苑的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这场火，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沈青梧沉声道。
李承乾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孤也这么想。沈大人，你一向心思缜密，可有什么头绪？”
沈青梧略作沉吟，“臣以为，此事或许与今日殿下与臣的谈话有关。”
李承乾挑眉，“哦？此话怎讲？”
“殿下今日试探臣的立场，己然触及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或许是想借此制造混乱，转移视线，甚至……”沈青梧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承乾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甚至是想嫁祸于你？”
沈青梧没有否认，“臣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李承乾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好！好一个借刀杀人！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了！”
他转头看向沈青梧，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沈青梧，你可敢与孤一起，找出这幕后黑手？”
沈青梧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臣万死不辞！”
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在沈青梧坚毅的脸上，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到天明时才渐渐熄灭。西苑己成一片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李承乾站在废墟前，脸色阴沉得可怕。
“殿下，臣己经查明，这场火是从西苑的库房开始烧起的，库房中存放的都是易燃之物，而且……”沈青梧顿了顿，“而且，臣在库房附近发现了残留的火油和一些特殊的引火之物。”
“特殊的引火之物？”李承乾眯起眼睛，“说清楚。”
“臣发现的引火之物，是一种特殊的香料，这种香料燃烧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烟雾，这种烟雾无色无味，但却可以让人昏睡不醒。”
沈青梧解释道，“也就是说，有人事先在库房中点燃了这种香料，迷晕了守卫，然后再放火烧了库房。”
李承乾的脸色更加阴沉，“这种香料，你可认得？”
沈青梧点点头，“这种香料名为‘梦魂香’，产自西域，极其罕见，一般人根本无法得到。”
“梦魂香……”李承乾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来，这幕后黑手，来头不小啊。”
他突然转头看向沈青梧，语气意味深长，“沈大人，你说，这梦魂香，会不会是从宫里流出去的？”
沈青梧心头一凛，她知道李承乾怀疑的目标是谁了。
后宫之中，唯一有可能接触到这种珍稀香料的，只有……皇后！
“臣不敢妄加揣测。”沈青梧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波澜。
李承乾冷笑一声，“不敢揣测？还是不想揣测？”
他一步步逼近沈青梧，眼神犀利，“沈青梧，孤知道你聪明，也知道你心思缜密。但你要记住，有些事，不是你装傻充愣就能躲过去的！”
……
火毁西苑事件掀起的阴云，悄然笼罩在这偌大的宫城之中。
李承乾转身离去，只留下冷冽如刀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三天，沈大人，孤等着你的答案！”
沈青梧站在原地，感受着夜风扑面而来，混杂焦味的风中却夹杂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寒意。
她的神情并未流露出一丝波澜，只是垂下眼睑，揣摩着手中仅有的线索。
回到府中，沈青梧让所有侍从退下，独自一人坐在书案旁。
她点燃了桌上的烛火，轻微的烛影摇曳映衬在她清隽的眉眼上。
袖袍一甩，她将从西苑废墟中拾来的少量灰烬倒在面前的竹简上，用细小的铁勺仔细翻捡。
一片细碎的白色碎末从灰烬中显露出来。
她凝视了一瞬，眸中光芒隐现。这种物品她并非第一次见，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宫中以如此方式出现。
袖中探出一根银针，她沾湿银针轻轻一触那白色碎末，果然——针上立即呈现出微弱的黑色反应。
“玉霜。”沈青梧喃喃出声，音色冷清如夜泉。
玉霜是一种由西域毒师炼制的化学物，毒性并非致命，却与“梦魂香”具有天然的促进作用。
换句话说，若有人用玉霜作为辅料，再辅以梦魂香的烟雾，即便旁人并未吸入香味，也能被透过皮肤渗入的刺激成分击昏。
沈青梧指尖拂过这罪证似的灰烬，嘴角边浮上一丝冷笑。
这幕后之人倒是野心不小，敢将如此秘药运进皇城，又以西苑为试验场。
她心念急转，若这玉霜的来源是真与宫内通渠……那么此人不仅手眼通天，更是掌握了极深的隐秘。
“沈大人，半夜灯火通明，所为何事？”
低沉的男声蓦然从窗外传入。
下一刻窗格轻启，一抹修长的身影从窗外站定，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沈青梧。
沈青梧紧握住袖中的银针，不动声色地靠回书案，眼梢晲了来者一眼，“殿下夜探臣府，未曾通报，怕是极不合规矩吧？”
来者正是李承乾。
他扫了一眼书桌上的灰烬与银针，眉梢微扬，“这会儿谈规矩，沈大人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何况，孤若不来，怕是就错过了大人身怀秘密的一幕了。”
沈青梧眸色微僵，随即镇定自若地将袖中银针暗藏，一手轻轻拂去案上的灰烬，声色不惊道，“殿下果然慧眼如炬，不过区区废弃灰尘，也能引得如此兴趣？”
李承乾做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从窗侧迈入明亮的烛光中。
他修长的身形笼罩了大半书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青梧，“沈青梧，孤越发觉得你藏着什么孤不知道的秘密。这废墟中的灰烬，或许与最近一系列的异象息息相关，对吗？”
沈青梧与他对视片刻，心底暗忖，眼下此人不仅疑心加重，更是肆意越界。
然而如今身处困局，局面己然处处受制，她只得以更隐秘的步调谋求反制之策。
“殿下既然觉得臣有秘密，那不如暂且叙叙各自的筹码，看看谁得利更多？”沈青梧抬眸轻笑，一丝示弱却也示警的意味含在眉间，温而不懦。
李承乾轻哂一声，倏然逼近步伐，“沈青梧，你的胆子还真不小。然而孤倒也欣赏你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只是别想把孤哄得失了分寸。”
他的手倏然按在书案边，伪作随意，却带着似冷似热的压迫。
他俯下些许，薄唇在她耳侧吐露低语，“这三天的限期，是你最后的试炼。别总想着与孤打太极，沈青梧。你聪明，但孤更不傻。”
沈青梧心下一沉，难得感受到李承乾此刻的危险。
见招拆招虽是常态，但他这一句“试炼”却将她牢牢封死在既定局中。
她捏紧掌心的竹简，清冷的目光在烛光深影间与李承乾撞上。
他的视线如鹰隼锐利，笑意却带几分意味深长，仿佛刻意试探以观察她的意图。
她缓缓站首身子，不让自己被他压下气势，冷然回道：“臣自然会在时限内查明一切，还请殿下安心。”
一句话掷地有声，却并不掺半分多余解释。
她心知，言多必失，她的退一步或解释太详细，只会让李承乾抓住更多把柄。
李承乾却依旧沉沉盯着她，似在衡量她话语中到底藏着何等真实性。
就在此刻，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沈大人！不好了——有刺客闯入！”
门外侍卫仓促的汇报将屋内两人气氛打破，瞬间凝重起来。
刺客？
沈青梧目光一敛，随即看向李承乾，两人的对视中皆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并不仅仅只是寻常暗杀。
“殿下，请留在府内，臣立即处理——”沈青梧话未说尽，李承乾却己经率先走向门外。他头也不回地丢来一句，“孤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沈青梧暗叹一声，提起长剑随他而去，两人的脚步交错在暗夜中，书房的烛火映出一双决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