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没有一人敢说话。
台阶之下，诸葛暮还板正的跪着，手里“乐此不疲”的捧着那幅颇有歧义的字卷。
凌霄刚才的解释虽说是强词夺理，但硬要这么解读，也没什么毛病。
况且今日本来就是自已的寿宴，渊帝也不想闹的所有人包括自已都不开心，便没再为难皇后。
甚至还对诸葛暮道：“国相这份寿礼，朕甚是欢喜。替朕同国相带句话，让他好好养病，病好了，尽快回来任职，朕一日不见他，就想的厉害。”
而后给了曹公公一个眼色。
曹公公心领神会，连忙下了台阶，走到诸葛暮身旁，双手接过了那幅字卷，收入怀中。
诸葛暮也算识趣，没再多言，跟着叩谢一番，退了下去。
此番风波很快过去，众人又开始一一给渊帝献礼，谄媚之至。
其他大臣献的礼南宫澈都没太留意，因为确实平平无奇。
唯独对五公主的礼物很在意。
五公主凌墨很率真，没有任何礼物相送，竟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渊帝一个大大的拥抱。
把渊帝都抱懵了。
抱过之后，凌墨又在渊帝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盈盈笑着，奶声奶气道：“父皇，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母妃说您喜欢我，那我就把我送给您好不好？”
一旁凌墨的母妃芸妃神色却有些慌张，怕渊帝不高兴，解释起来：“皇上恕罪，公主太小了不懂这些，其实她有给您准备礼物，但是最后……”
渊帝开怀大笑着打断了芸妃的话：“无碍无碍，朕反而最喜欢这个礼物了，哈哈哈哈！”
说着，还把凌墨小小的身体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已的大腿上。
南宫澈从渊帝的眼神里能看出，他真的很喜欢自已这个女儿。
以至于这个最最简单毫无价值可言的寿礼，反而在一众别出心裁的礼物中，成为了今日唯一能让渊帝开心的礼物。
也不尽然。
因为凌霄还没送。
但渊帝并没点名凌霄，反而点了南宫澈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后，南宫澈也只好起立，来到台阶之下的正中央，跪下。
高台之上，渊帝的声音徐徐传下来，传入众人耳畔。
“南宫爱卿这是还在生气朕前些日子冤枉了你，所以才不带任何寿礼，不想给朕庆生？”
南宫澈正要辩解，话头却被凌霄抢了过去：“禀父皇，其实是这样的，南宫澈与儿臣私下交好，所以他来之前，把寿礼先交给了儿臣保管。”
渊帝听了无动于衷，在等凌霄后话。
凌霄便让任泉把南宫澈的弓盒拿了过来，交给了曹公公。
弓盒呈在众人眼前，曹公公看了南宫澈一眼，打开了弓盒。
里面，还是那把白色的弓。
到这里，南宫澈已经看不懂凌霄了。
他总觉得凌霄这番举动，不像是怕寿礼被夏康私扣，才特地没收再替自已送出。
南宫澈忽然想到了凌霄前几日让任泉去京都府买来的大批月人！
难不成！！！
刚想到一些端倪，凌霄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凌霄来到台阶之下，冲渊帝行了一礼，“这溪和殿地方太小，无法展示儿臣为父皇准备的寿礼，所以还请劳烦父皇移步后花园。”
渊帝没说什么，起身了。
随着渊帝的起身，众人无一人敢坐，皆跟着站起了身。
渊帝朝台阶下走去，曹公公懂事的跟在身后帮忙提衣摆。
皇后皇子公主以及众嫔妃，也跟着渊帝的步伐，走下了台阶。
因为溪和殿就在后花园，所以出门没走几步，就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
草地之上，站着一百多个蓝色眼睛的月人，皆双手背后戴着镣铐，低着头一言不发。
旁边是看守他们的禁军。
夏康也在。
渊帝在一处亭子下落座，因为席位不够，其他人只能站在。
凌霄手里握着南宫澈那把白色的弓，走到南宫澈身边，把弓塞进了他的手里。
又在他耳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是洗清你南宫家有反对新政嫌疑的最好机会。”
说完这句，不等南宫澈反应，凌霄越过他，对渊帝行礼：“父皇，儿臣觉得送那些珍玩器物太过普通无趣，便特地从京都府买了这些月人，送给您。”
“嗯。”渊帝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凌霄很快又道：“正好南宫澈送了把弓给父皇，但是父皇又不知这弓是否好用，不如就让武艺超群又十分擅弓的南宫将军用这些贱奴当靶子，给父皇演示一番，父皇意下如何？”
南宫澈终于明白了。
凌霄要送渊帝的哪里是月人！
他要送的是南宫家以及自已的忠心！！！
一个诸葛家明面反对新政也就算了，渊帝绝不会允许一个南宫家再暗地里反对新政。
而且今日听诸葛暮一言，南宫澈得知这两家还曾经交好。
所以渊帝更想先除掉最好除去的南宫家。
凌霄这一招，看似在送礼，也是在保南宫家！
可谓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渊帝自然是答应了凌霄的请求。
不仅如此，他还道：“只一人的话，观赏性不佳。况且南宫爱卿擅弓朕是知道的，朕得找几个不擅弓的，衬托一下。”
“禁军统领夏康，还有太子身边的侍卫任泉，你们俩也拿把弓，和车骑将军南宫澈比试一番。”
“谁射中的多，朕重重有赏，但若是一人都射不中的话……”
渊帝的话停顿住的同时，目光瞟向南宫澈，眼神充满暗示。
仿佛在说：敢忤逆朕，朕随时都能要了你全家的命。
南宫澈虽然知道祖父和护院们已经逃出了京城避难，可其他亲戚还在京城做生意，他们走不了也肯定不愿意走。
如果自已真的得罪渊帝，他们还是会和上一世一般，死无全尸。
正陷入两难之中，人群中诸葛暮再次出列，跪在渊帝面前，不卑不亢道：“陛下万万不可！”
“怎么不可？”
“今日是陛下寿辰，见血不吉利。况且还有五公主看着，五公主尚且年幼，见不得此等血腥画面。”
这话倒还真的说在了渊帝的心坎上。
他看了一眼一旁乖巧贴着自已站着的凌墨，目光软了下来，似乎是动摇了刚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