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浮山是有蓝花楹的,将翎亲手种下的。
种下的时候还很小,将翎看着它慢慢长大,从最开始的站在树边,到最后,坐在了树干上。
他曾在蓝花楹树下一年一年的望着,一年一年的等着,等着那个不可能会回来的人。
姬浮夜听将翎这么说,没怀疑将翎的话,端过手边的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杯中茶水。
他说:“是吗,等找回羽浮山群妖之后,带我去看看吧。”
将翎闭眼说了声:“好。”
他们对人间越来越熟悉,只要感受到妖气,就会追踪过去,将妖带回。
鎏瞳来找过将翎要药,他也想留下来,留在人间。
“理由呢?”
鎏瞳说:“我想陪着叶南,到他死为止。”
他知道,叶南是警察,奔赴在罪恶之间,危险的最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意外。
他不能打包票叶南一定能寿终正寝,但至少,叶南这一辈子,他想陪着叶南。
将翎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想陪着叶南。
鎏瞳笑了下:“因为,半块面包。”
很多半块的面包。
将翎最终叹了口气,给了他,给他的时候还有些无奈,让他好好学学化形,十年之后,回去羽浮山祭星台,找祭星拿药。
鎏瞳应声说好,转身就跑没影了。
之后姬浮夜告诉将翎,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或许三天,或许五天,或许七天,也有可能是十天。
他本可以直接走,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让他同将翎说一声。
将翎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垂眸略微想了想,就点了头。
“早去早回。”
姬浮夜颔首,消失在了原地。
将翎没问姬浮夜要去哪儿,也没问姬浮夜要做什么。
他知道,如今的姬浮夜跟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雪绒明显的感觉到,家里似乎突然变得有些清冷了。
大祭司连话都变得很少。他问大祭司,尊王去哪儿,大祭司说他也不知道。
晚上坐在床边的时候,将翎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长木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姬浮夜给他的那支玉簪。
将翎将玉簪拿了出来,在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簪被姬浮夜随身携带过,上面姬浮夜的气息异常强烈,是一股清冷的雪松味。
看着那支玉簪,将翎低头,吻在了玉簪之上。
远在另一个世界,身处冰天雪地的姬浮夜似有所感,耳垂滚烫,看向了天边,轻轻唤了一声:
“将翎?”
之后又觉得是自已的错觉,抬手捏住了自已的耳垂,冰凉的手指紧贴着滚烫的耳垂,姬浮夜有些走神。
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妖神殿下所说,他的那一段未了的尘缘是什么意思。
那支玉簪,殿下说一定要交给一个他足够信任,绝不会对他不利的人手上。
他给了将翎,没有任何来由的给了将翎,因为他能想到的,除了将翎,就再没有别人了。
姬浮夜曾问过殿下为什么,殿下告诉他,那关乎着姬浮夜自已本身的生死,也是在天劫之下,姬浮夜能活下来的唯一可能性。
姬浮夜只离开了七天,七天之后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将翎和雪绒都不在,雪绒去上学了,将翎,或许又察觉到妖气了吧。
推开书房的门,在姬浮夜看书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书,是一本诗集,中间夹了张书签。
姬浮夜很少看诗集,应该是将翎看过之后放在那里的。
他随手打开,书页翻动,停在了放有书签的那一页。
姬浮夜眸光微动,那首诗映入了姬浮夜的眼中,他抿着唇,站在原地许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后面那一句,被人用黑色的笔划掉了,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姬浮夜正要用术法将那黑色笔迹抹去,就听见了开门声。
他松开压着书页的手,转身出了书房,是将翎回来了。
他的手上还提了个小孩,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模样,在他手下剧烈挣扎。
将翎抬头就和姬浮夜对上了视线,冷冽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唤了他一声。
“尊王。”
手上也没忘拉上门,将手上的小孩推进屋,小孩不乐意,要出去,被将翎一眼瞪了回来。
姬浮夜有些疑惑,这小孩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不像普通妖族,更像是,织梦兽。
织梦兽,顾名思义,是一种极其擅长使用妖力创造梦境的妖,梦境逼真程度,由他们的妖力强弱决定。
妖力越强,梦境就越真实,反之,妖力越弱,梦境就越虚幻。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窥见别人的梦境。
那小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姬浮夜的目光,在他看清姬浮夜模样的那一刻,他瞳孔地震,有些不可置信。
又看了看身后的将翎,伸出了手,在将翎的眸光中又缩了回来,狠狠的掐了自已一把。
很疼。
这并非梦境。
他嘴唇微张,深吸了口气,对着姬浮夜直直的跪了下去,冲姬浮夜行了个大礼。
“拜见,尊王。”
姬浮夜一愣,看向了将翎,将翎摆摆手,表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能知道姬浮夜的妖,至少都活了五千年往上,可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