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和颂芝异口同声问出相同的话,两个人都感觉新鲜,不由得相觑一笑。
苏培盛说:“你先来,那就请先说吧。”
颂芝并不隐瞒,照实说道:“今日是我家人的忌日,我每年的深夜都会这里为他们烧纸。”说罢,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月光下,苏培盛看着红着眼哀伤的颂芝,心疼不已。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苏大哥,你来这干吗呢?”颂芝调整心情,好奇地问。
沉默片刻,苏培盛缓缓开口:“其实,我偶尔就会来这棵桃树下坐坐。”
颂芝惊讶地看着苏培盛,满眼疑惑地说:“你是不是也把这里假装当你的家乡?”
苏培盛继续说道:“是的,因为这棵桃树,总让我想起我的家乡……我每年的今天都会来这,也是为了怀念故友,也就是你的亲哥哥乔彦。只是今天有事被耽误了,所以才深夜来此。”
颂芝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没想到苏培盛竟如此重情重义。她哽咽着说道:“苏大哥,您……您还记得我哥哥。”
苏培盛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回忆:“乔彦是我童年唯一的挚友……我小时候家贫,过活困难,你家稍微宽裕一点,你们家人对我多有照顾,特别是你哥哥……经常把好吃的偷偷留给我,自已饿肚子……可惜,那场大火,夺走了他的生命……我没能救得他的命……”
颂芝擦了擦眼泪,说道:“当年若不是你冒死在火海中救我出来,我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苏大哥,你的大恩大德,颂芝永生难忘。”
苏培盛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再说什么大恩大德的话……我真的深感愧疚……没能救出你们所有的亲人……我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危险?”
苏培盛拿出颂芝带来的纸钱,就着火折子把纸钱重新燃了起来。两个人半跪在这棵“替代”的老桃树下,回忆起悲伤的往事,都悲不自胜。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忧郁的银纱。
良久,纸钱终于燃完了,苏培盛和颂芝两人肩并肩坐在桃树下。
“那时候,你和哥哥总是会爬上桃树,为我摘最甜的桃子……”
苏培盛看着颂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动情地说道:“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我会替你哥哥照顾你!”
颂芝的脸微微泛红,她低下头,轻声说道:“苏大哥……我要你照顾我,不仅仅是像哥哥一样……”
苏培盛一愣,静静地看着颂芝那泛红的脸,一时感动不已。
原来,她……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那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温暖与依靠。
苏培盛前半生坎坷,幼时失去双亲,跟着年迈的爷爷,吃百家饭长大,他与乔颂芝家为邻,多番得乔家照顾,乔颂芝的哥哥乔彦更是把他当亲兄弟,可惜,乔家意外失火,全家就颂芝在苏培盛舍身相救下逃得性命。
后来,孤儿颂芝被本家堂伯收养并带到京城,入了年府当了丫鬟。
苏培盛也跟着爷爷逃难寻到京城的老家,阴差阳错进了宫。
他们都以为彼此此生再无相见时,没想到曾经患难的两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是多么大的缘分和造化啊!
更让苏培盛感动的是,饱受情伤(表白槿汐被拒)的他还有资格幸福吗?颂芝年轻又漂亮,性格也好,绝不亚于槿汐,自已真的有这么大的福气吗?可自已怎么配呢!
她那么好,以后该许个年轻有为的男子汉大丈夫,自已一个残缺之人,实在不该白白耽误了她……
颂芝看到苏培盛的眼神从初时的发光发亮到后面渐渐变暗淡,心里不禁有点发酸,低声说:“苏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苏培盛看到颂芝的沮丧的神色,很着急地说:“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看不起呢!哎!你太好了……我怕我配不上你!”
颂芝听到苏培盛的话,瞬间又开心了,说:“你怎么会配不了我?你……你比这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要有担当!我早就想好了……此生就这样了……娘娘待我很好,我守着她,也守着你,一辈子不出宫的……”
苏培盛看到娇俏可爱的颂芝说着温言软语的话,心中感动至极,只觉得自已此生不虚了!
他再也禁不住了,低声说:“吱吱,谢谢你……让我觉得我也有资格拥有幸福和快乐!我……我定不负你!”
颂芝看着苏培盛因紧张微微发烫的脸颊,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紧张。
苏培盛还准备要说什么,忽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苏培盛惊讶地看着颂芝,颂芝也惊讶地看着他,显然她也不知情。
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传出去可不行,如今宫里对太监和宫女间的“对食”管理严谨,并不敢光明正大,要让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也无别处可躲,苏培盛赶紧拉起颂芝躲到老桃树后面。幸好桃树够大,躲两个人也不吃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深一浅,仿佛是有两个人。
“好了,好了!表姐,现在四下无人啦!我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苏培盛和颂芝对望一眼,都暗暗地摇摇头,听声音,两人对这人都不熟。
“你作死!你干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似乎充满了愤怒。
苏培盛和颂芝惊讶得又对望一眼!这……声音好耳熟!
苏培盛点点头,颂芝也点点头,显然已经在心里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小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去。
一个穿着侍卫服虎背熊腰的男人,正讪讪地站在一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身穿墨绿色宫装,妆容精致,端庄的眉眼间透着聪慧与心机。
所猜不错,此女人正是曹贵人曹琴默!
只是这半夜三更的,曹琴默和一个侍卫来这偏僻的地方干吗?
苏培盛与颂芝对望一眼,看来,今晚,又有戏看了……